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一箭之隔 作者:辰尧 文案: 简陵身为不成器又受宠的皇子,在皇权争夺中成为众矢之的。他离开皇宫,却被韦静流抓住,然后爱上了这个男人,却发现,他们好像有仇。 有虐有甜炖狗血文。 男神攻VS斯德哥尔摩受 1v1,HE,文最后有生子 内容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陵 ┃ 配角:韦静流 ┃ 其它:武侠,生子   ☆、少年游(一)   “放开我……唔唔。”容貌俊秀的少年被一个猥琐的男人压在身下,强硬地剥下衣服。他想要呼救,嘴却被那人团成一团的布巾堵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那人□□着抚摸着少年嫩滑的皮肤,正欲将他的衣服脱光,好好好享受一番,动作却突然一顿。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那人,双手背在身后支着地面,往后退了一点,粗糙的泥土地摩擦着他的手心,蹭出了血迹,少年却来不及管。   在他面前,意欲□□他那人被一剑贯穿胸部,直直地向他这边倒过来。   少年惊恐未消,却很快爬了起来,不顾刚才剑被抽出去溅他的一脸血,表情恶狠狠地踢了地下的人好几脚,才勉强消了气。   等到消了气,他才看到面前站着的人。   那人比少年要高很多,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然而那气势不比成人弱,加之他刚才一剑就将那人贯穿。少年,也就是简陵这才反应过来,咬紧了下唇,低下头,不敢看对面的人。   “是我没有约束好手下。”那人却没有直接怪罪他,只是表情多少有点玩味。他转身便走了,简陵在他后面,顿了顿,却还是跟了上去。   简陵被安排在那人卧室的外间住,两人的床只有一墙之隔,这是静水帮上上下下每一个人能够享受的待遇,然而简陵却未感觉受宠若惊。   为何?   他就是那人,也就是韦静流的阶下囚啊。   简陵本是当朝五皇子,也是最受宠的皇子。本朝皇帝无后,简陵的母亲是最尊贵的贵妃,加上是小儿子,当然是荣宠无尽。   可是为何他此时如此狼狈?   因为他的大哥二哥都比他厉害的多,老皇帝突然生了场大病,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本来还在装模作样的两兄弟几乎是立刻翻了脸。   而身为最受宠皇子的简陵,自然首当其冲,成了他们的靶子。   也是多亏他的母妃有几分本事,将他从宫里送了出来,没有陷在里面。然而也到底是失策了,被韦静流所擒,本来是将他关在地牢中,日日虐待,今日是韦静流一个手下看着简陵细皮嫩肉,起了色心,将他带出来,意图□□。   然而说来也巧,正好韦静流想着去看看简陵的情况,却没有看到人,便出现了最开始的那一幕。   简陵恨那个侮辱他的人,可是对于救他的韦静流也无半点好感。五皇子虽然是个纨绔,但是他会记恨人,心思也重。此时他只想要逃出去,找到他娘所说的故人投奔,熬过了这一劫,再来将之前害他的人通通碎尸万段。   韦静流,很不幸,也是其中一个。   但是,想要做到这些,首先是要他能逃出去。   新的住处自然比之前的地牢好,简陵脱下被撕的半碎,又沾染上了许多血迹的衣服,整个人泡在浴桶里,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用这么惬意过。他之前的时间都没有睡好,此时因为太过舒服,将忍不住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到韦静流进来看的时候,就看到水都凉了大半,简陵在浴桶里睡的香甜,身上的血迹被泡开,混入水中已经看不见。   韦静流其实与简陵同年,今年不过十五岁,只是长得早。他也到底是少年心性,心肠软,便将简陵抱了出来,擦干净,换上了亵衣。过程中简陵都没有睁眼,当真是睡的不省人事。   韦静流看着简陵白嫩的肌肤,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简陵感觉脸上有些痒,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向着床里睡了。   韦静流也不再管他,回到自己房间里,脱衣上了床。   他和简陵本无深仇大恨,然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然要看好他。   韦静流本是想最大限度让简陵的日子过得舒服些的,却发现,简陵这人的心思为人,和他完全不故意表现的一样,反而是那日他杀了那手下时的表现,真真是展示出了简陵性情的七八分。   看到侮辱自己之人死了,第一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要上去踢几脚解气,情急之时最直接的举动,大概才是内心想法最深的体现。   韦静流想着之前的事情,没有带手下,独自守在静水帮外面的那条小路上。   看着猛然停住,想要退却行走不能的简陵,韦静流内心只觉得有意思。然而,无论简陵是如何难驯服,这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韦静流的表情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甚至有些冰冷,但今日他的眼神中却有点阴翳,让本来全身就变得冰凉的简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韦静流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简陵带了回去,屏退了旁人。   简陵低着头,不敢看韦静流,却被他突然扯住胳膊,甩在床上。   韦静流的动作干净利落,将简陵扔到床上,保持着伏趴的姿势,又抽下简陵的腰带,三下两下就将他的手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简陵无意识屈了下膝盖,不知道韦静流会对自己做什么,想要回头看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等到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韦静流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简陵出了一身冷汗,再傻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韦静流还是面无表情,拉过简陵的脚踝,用膝盖压住简陵的双腿,从后面扒开简陵的衣服,露出光滑的脊背。   简陵娇生惯养,皮肤白嫩得连许多女孩子都自愧不如,韦静流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他握着鞭子,摸了摸鞭稍,而后一鞭挥下,在简陵的背上留下一条鲜红的印记。   “啊!”简陵惊恐到了极点,浑身绷得死紧,此时一鞭落下,整个背都红肿了起来,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刚刚喘上口气就忍不住喊了出来。   韦静流却并没有停,第二鞭紧接着第一鞭甩了过来,还是打在原来的痕迹上,纯黑的鞭子上印了些血迹,简陵已经痛得失去了意识,全身都瘫软了下来,呼吸沉重,带着哭腔,却又哭不出来。   韦静流收回腿,拿着鞭子出去了,简陵就被他留在屋里,衣服还保持着掀开的状态,背上的红印很快就肿成一片。简陵趴在床上大口喘气,疼得眼泪一直一直流,却发不出什么声音。他的手被绑在床头,手腕上已经被勒出了一圈红印子。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你们都死!”简陵的声音因为疼痛模糊不清,其中的恨意却是真真切切,然而等到韦静流回来的时候,简陵已经睡着了。   陷入梦境的简陵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伤口火辣辣的感觉稍有消退,这凉意让他的脑子也清醒了些许,他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可是他刚刚确定,就感觉到身边有人。韦静流正拿着一个盒子,往他的背上涂药。而他此时光着上身,身上盖的被子已经加了一层。   韦静流上药的动作十分轻柔,那药物本身就有镇痛的作用,所以在抹上去的时候不会痛,凉丝丝的十分舒服。简陵的脑子还混沌着,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突然觉得韦静流很温柔。   简陵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突然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然而韦静流还是安静地给他上药,上完了,将药收了起来。   “知道疼,就不要再想着逃。”韦静流的声音让简陵刚刚产生的错觉完全消散。   韦静流给简陵上了药,简陵没有醒多久,就睡过去了。虽然他嘴上强硬,却还是怕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变得十分乖巧,老老实实的,让韦静流生出了简陵之前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的错觉。   他向京城那边传信,询问简陵的处理方式,在他刚刚差人将信送出去之后,之前他派去京城查探消息的手下回来了。   “京城局势如何?”韦静流问道,他在蜀中生活数年,只记得小时候去过京城,那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二皇子稍占优势,不过皇帝身体好像有所好转,贵妃那边……也颇为强势。”刘清答道。   当朝皇帝有五个皇子,两个公主,宫廷斗争之中,公主自然是没有存在感,而皇子中,老三老四基本上是废的,数老大老二势力广,而老五……也就是简陵,虽然也没什么能力,但受宠,又有个好娘,如果老皇帝能醒过来,没准还真能继任皇位。   “那,有那个五皇子的消息么?”韦静流并不知道简陵的身份,京城那位也没说过。   “仍是深居简出,动作都是贵妃做的。但是也不能小觑,万一走了运呢。”   韦静流与刘清攀谈,了解了中原局势,也了解到一年之后,江湖各门派将会联合起来,举办比武大会,选出新的武林盟主。   韦静流偏安一隅,武功却是不弱的,他想着也该出去走走,就决定带些手下前往中原。   不过韦静流的打算简陵并不知道,不然他肯定会想着到了京城再想办法逃走。然而他不知道,所以,在他以为自己逃掉了,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看到了韦静流。   “你……”简陵看见韦静流,像是见鬼一般,他转身想要跑,门外暗卫的身影却突然出现,简陵进退无路。   “回去吧。”过了许久,等到简陵煎熬的不行,韦静流才开口,他站起来,拽着简陵的衣袖,出门,上马,他拉了简陵一把,简陵一上马,就整个扑到了韦静流怀里。   “今天的事情我们回去慢慢算。”   简陵被包裹在韦静流森冷的气息之中,后背早已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连日来的委屈让简陵越想越难过,于是等到到了地方,韦静流拉他下马时,就看到他一脸的泪。   “……”   韦静流别过脸去,简陵知道自己流泪不妥,却忍不住,他用袖子用力擦干,却越擦越红。   韦静流见他哭心也有点软,过了许久才将火气积攒起来,拿着鞭子过来。   简陵的手被绑在床头,身体不由自主地跪趴着,姿势屈辱。韦静流的鞭子落下来,“啪”一声,打在背上,似乎是比上次还要用力,鞭痕也更长一些。   简陵倒抽一口气,疼得全身抽搐,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韦静流等他平静下来才落下第二鞭,并不与第一鞭重合,但力度差不多,简陵整个背都疼得僵掉了,两鞭的痛感叠加,简陵只觉得全身都疼了起来。   之后的两鞭,简陵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觉得痛,他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整个身体都在往下坠,手腕被勒得通红。   简陵已经发不出声音,韦静流又抽了两鞭,两鞭下去,简陵毫无动静,只是身体软了下来。   之后韦静流就直接离开了,简陵过了很久才醒过来,痛感慢慢被找回,他想要蜷缩起来,可是双手被绑在床头,不光是手腕,手指都肿了起来。   他发起烧,失去了知觉,等到简陵醒过来,就看到韦静流在摸他的额头。他的脸庞美好而残酷,可是简陵就像是在沙漠里迷失的孩子,只要看到了一个能够救他的人就忍不住扑上去,不管那是不是将自己丢在这里的人。   “韦静流,我想喝水。”喉咙干渴的不行,简陵的声音也十分虚弱。韦静流端来水,喂给他喝,简陵没喝几口就喝不下了,咳了几声。然后就感觉韦静流将一条冷毛巾覆在他额头上,又摸了摸他的脸。   那动作很温柔,和之前打他的判若两人。简陵迷迷糊糊的,头疼得炸开,突然就握住了韦静流的手。   “我好难受,难受……”   韦静流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抽离,可是看着简陵的表情,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想着以前娘亲在教训他之后总会温柔地安抚他,就握住简陵滚烫的手,在他身上拍了几下。他没想到自己的安抚起了作用,没有过多久,简陵安静下来,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回来啦,这回是中短篇,十万出头,已经存完了稿。本来想要虐,结果后期还是比较甜,欢迎跳坑么么哒,我今晚七点才码完最后一个番外233   ☆、少年游(二)   简陵的身体不是很好,此次受伤很重,也算是缠绵病榻,躺了许多天。   病中的简陵任性缠人且粘人,可能是因为过度惊吓,看到韦静流的时候往往会瞪大眼睛,面露惊惧之色。可是在韦静流照顾他的时候,他又会贴上去,对着韦静流笑,在他手下寻求一丝抚慰。   韦静流没有排斥,简陵却在平静下来的时候默默想过,为何自己会变成这样?明明他现在这般惨状都是韦静流造成他,自己却还是忍不住依赖他。   甚至心生好感,觉得韦静流很温柔。   想来想去,也是无解,就只是怨自己没骨气,现在也只能先把身体养好。韦静流已经和他说了,等到他好了之后,就带他一起去中原。当然,不是带他到中原玩儿,是因为韦静流要去中原武林看看,比试比试。   简陵想的是,中原就不是韦静流的地盘了,自己想要逃脱也容易些,因为他就点了头,毫无反对之意。反正他是韦静流的俘虏,为了安全,总是要呆在他身边。   一个月之后,简陵好了七八分,不再发烧了,干瘪下去的脸颊也有了些肉,但是背上的痂还没有脱落,每天都痒痒的,夜里做梦有时还会惊叫,吵醒了韦静流,还要过来看他。   这一日,简陵在屋里看书,他原来得皇帝的喜爱,也不只是因为是幼子。贵妃没有教他什么阴谋诡计,然而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他书读得很好,皇帝也喜欢,只是几乎也就都停留在读书上了,并没有多的。   而韦静流在外面练剑,招招式式都十分认真。本来是很正常的一天,却被突如其然的消息所打破。   之前派去京城传信的人拿着京城的回信往回赶,却在回来的路上遇袭。虽然他并未让对方得手,硬生生地杀出重围,将回信送去了静水帮最近的分舵。但因为伤势过重又没有及时得到治疗,在他将信送到之后也不治身亡。   那边去找偷袭者,找到了一点线索,但他们早已经撤走,也就只是将信和得到的消息传递给了韦静流。   京城信被送了回来,上面还沾染着血迹,早已经干涸,一片暗沉的红色。因为信封材质特殊,信上的字迹并没有染上任何痕迹,俊秀的笔迹写着韦静流只要将简陵带在身边,不让他到京城就好,也不需要刻薄于他。至于别的,也只是说京城形势虽然看着凶险但实际上很平稳,让韦静流不需担心。   信要是安全送到,韦静流倒是愿意相信京城一切都好,然而此时信使都被杀了,差点没被送回来,这信的内容看起来就更像是粉饰太平了。   韦静流仔细将信的内容看完,合上信,和往常一样地拿起桌上的茶来喝,却不知为何没稳住,手一歪,半杯茶都泼到了信上。   油墨晕散开,信纸背面的正中处却现出几个字。   “危险,速速离开蜀中。”   韦静流看了这几个字半响,面无表情,他索性将剩下的半杯水都倒了上去,杯子放在一边,信纸沾了水慢慢融化,很快化为无有。   简陵在屋里看着书,就听见外面突然有些嘈杂,平时倒是也有很多人,但是都没有今天的多,而且是来来往往的,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没什么交流,但这样看起来,就更加怪异。简陵心想着这边发生什么事也和他没大关系,韦静流不是挺厉害么,就也没管,看了眼,就低下头继续看出,又过了一两个时辰,韦静流进来了。   “将你的东西收拾好,尽量精简些,我们今晚离开。”   信使被杀死在半路,京城那边回的这封信到他这里已经是经历了许多波折。这京城离蜀中路途遥远,写信之人写这封信的时候可能还没有发生什么,但是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却应该是什么都发生完了。那边提醒他速速离开蜀中,此时再不走,八成会出点什么事。   或者,也有可能敌人已经埋伏在了附近,就等他上钩。   简陵闻言一愣,什么都没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韦静流,韦静流微微笑笑,少年的脸庞美好,让简陵的心跳有一点加速。他安静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要带的东西不多,就两套衣服,之前离开的时候倒是带了几套,可是也在路上遗失了,现在穿的是韦静流让人给他做的。   他身上也没有银钱,倒是有个小玉坠子,一直戴在脖子上,这是他母妃小时候替他在庙里求的护身符。他戴在身上很多年,就连被俘的时候都没有被抢走。   所有人的动作都很快,还没有到晚饭时间,就都已经收拾好了。静水帮明里暗里的人也不少,此时全部出动,却还装作和平常一样若无其事,都吃了晚饭,等到天黑了下去,才悄悄出发。   “帮主,他们来了。”众人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沿着小路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对韦静流说道。韦静流骑在他的黑马上,看了眼在他旁边骑着匹枣红马的简陵。他伸出一只手环住简陵的腰,简陵身体细瘦,没有费什么力气,韦静流就将他拉到自己马上,从身后用双手抱着他,策马到了队伍后面,将他塞到装行李的马车里。   “不要出声。”韦静流道,看到简陵点头,也点了点头,关严了门,又回到队伍前面。简陵呆在车里,地方并不大,他小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心想着这也是个机会,他要不要想办法逃出去,没准韦静流不会发现。可是他刚刚想都没有想出什么头绪,就听到外面又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陌生的人声,想来是遇袭了。   这和他被俘的时候有点像,简陵想起当时,仍旧心有余悸,顿时一懔,不再东想西想的,安静躲在马车里,只希望韦静流能够赢,就算不赢,那也别让人发现他在车里。   在韦静流回到队伍前面的时候,就有几只暗箭射来,幸好早有防备,所以并没有人因此受伤。对方也知道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几十个黑衣人从阴暗的树林中跳出来。韦静流长剑出鞘,一剑斩翻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和手下一起抵御来敌。   这波人人数不多,然而实力不弱,因为人少所以十分灵活,除了韦静流最开始杀死那人,也只是死了三人。韦静流这边没有人死,却有人受了伤,对面几乎是全身而退了。   他们的人数较多,在这里反倒不那么占优势,韦静流也没让人去追。他将伤员安置好,去查看那四具尸体,果然,他们的脖子上都有鹰纹,是大皇子的人。   这和他猜想的一致,大皇子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因为韦静流的师父曾经受惠于二皇子,他临终时也就托付了韦静流帮着二皇子,这些大皇子也是知道的,大家心知肚明。   “人太多,目标太大,按照之前的计划,分头走。”韦静流和几个心腹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没人有异议。他们也有所准备,现在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分四路走,我这边只留下暗卫,你们带着东西,按照安排走,不出问题的话半日内就能到,到时也就基本上没有危险了。”   大皇子的追杀,也不敢太过于明目张胆,而且现在韦静流没有得到京城的消息,也没有非要去猜测是不是二皇子死了或者怎么样,形势完全被控制。   一切到底如何,要等到他到京城才能确定。   静水帮帮众很快就分散开来,韦静流单独带着简陵走,暗卫都在暗处并不出现,而韦静流的武功,就算是五个暗卫一起上都不会把他怎样,他要是真的遇上强敌,那有多少人保护也没用。   他也不觉得大皇子那边会有什么实力强劲的江湖高手。   韦静流打开马车门去叫简陵的时候,简陵整个人头团在马车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他听到韦静流的声音才抬起头,看着他毫发无伤,甚至都没有染上血污的样子,突然眼睛就一亮,闪的韦静流有些错不开眼。   他将简陵抱起来直接和他骑一匹马,就坐在他身前。他一手把着简陵的腰,另一只手策马,继续赶路,到后半夜到了休息的地方,先让简陵睡下,才到隔壁房间去和心腹商量事宜。   简陵心里想了许多,他最近了解了些静水帮的事。静水帮的势力在巴蜀是数一数二的,韦静流继任了老帮主的位置,虽然和自己同龄,但帮中的人对他都很信服。   韦静流的武功也很强,虽然静水帮放在中原可能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势力,但是韦静流的武功放在中原,也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终究是抵不过太过于困倦,简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了韦静流坐在桌前吃饭,他换了一身白衣,黑发浓密,说不出的俊逸。   简陵起床换上衣服,很识趣地没有问什么,只是默默坐下来喝粥。   韦静流却很清楚地和他说了他们现在的处境,甚至提起了京城。简陵不傻,通过韦静流的只言片语,也大概猜出了京城的局势。   他父皇还很危险,也不知道母妃她……   简陵心里有点难过,他是个很自我的人,现在也正好是年轻叛逆和父母不和睦的年纪,因此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他们,就算是被俘虏了,也只是小小想念了一下。然而隔了这么久,他是真的想念他们了。   对几个哥哥都十分严厉对他却总是会心软的父皇,还有一直都很疼他的母妃,他们现在处在危险中,生死未卜。   简陵神色有些黯然,也没有吃下多少东西。韦静流看他这样,只是想可能是因为想家了,他心里也不是不动容的,可是他不能放了简陵,他又不知他身份,就只能继续维持现在的局面。   不过简陵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太久,也不可能持续太久,二人吃过饭收拾了东西继续骑马赶路。路上很平稳,没有遇到偷袭者,不过晚上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客栈住,天气有些阴沉,看样子可能会下雨,韦静流便找了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山洞,和简陵进去睡。   他拾了些干树枝,现在的天气并不冷,但下雨总是会潮湿很多也冷很多。韦静流点上火,两个人就随便睡在山洞里。睡到半夜,简陵因为身体太难受就醒了,白天一直骑马赶路他也是很累的,可是这时候尽管身体疲惫,却没有什么睡意。他睁眼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将火生得大了些。   外面的雨下得很密,冷风吹进来还是很难受的。他借着火光,看到韦静流闭着眼睛熟睡,皱着眉。   相比简陵的清秀,韦静流长得就比较偏向于成人了,眉眼深邃,一看就是可以依靠的那种。他不像是一般的蜀中男人那般矮小,比简陵要高上一个头,不知会有多少年轻姑娘喜欢他呢。   简陵抱着膝盖看着韦静流,他那么好看,为什么就对自己那么残忍呢。当初那个想要侮辱他的人让简陵恨之入骨,可是他死了,虽然简陵不甘心可是既然死了也解气。现在,这个折磨了自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暂时不能做什么。   甚至对他产生了依赖。   外面的雨到了后半夜渐渐停了下来,第二日很早韦静流就醒了过来,简陵则还在睡。韦静流将已经灭了的火生起来,将带的干粮烤了烤,又去打了些水,等到他回来的时候,简陵已经起来,清洗过了。   韦静流坐下,左手覆在右肩上揉了揉,将自己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他和简陵各吃了一个烤好的饼,饼有些干,但味道还不错。   接下来的日子便还是继续北上,韦静流经常会神神秘秘地收到一些消息,简陵也没有关注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会比较快,实在是懒得写了,感觉写沉重点的东西自己也累,大概以后会写点开心的,码码短篇。合同要到一九年才到期,狗带。   ☆、少年游(三)   分开之后,简陵和韦静流一起赶了几天的路,因为随时可能会遭遇偷袭,二人也多有防备。当然,主要还是韦静流防备,简陵只会些防身的武艺而已。可是敌人没有出现,他们并没有遇见什么意外,甚至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们这几天几乎都露宿在外面,当然走的也多是小路,虽然天气都不错,但是这么久都呆在外面,还一天天的骑马,挥汗如雨,简陵觉得自己都臭掉了,急需洗澡。但是他不想和韦静流主动开口,就只能等着韦静流也忍不住。   韦静流这一路上说话也不多,简陵也不是话多的人,这样一来不烦人,清静,可是有时候就觉得有点相顾无言,气氛有那么点尴尬。   走了这么多天,他们的速度不算慢,二人已经出了蜀中,按理说可能要稍微凉爽些,但是现在的时节变化却不大。不过比较好的是,蜀中少风少阳光,此时他们走出来,有时凉风习习,颇为清爽。   而阳光也使韦静流晒黑了些,简陵却还是很白嫩。   这一路上,韦静流虽然话少,和简陵没说什么,但他是紧张的,他这边还好,就怕其他几路出意外。好在身边还有暗卫,其他三支队伍的消息陆续传来,他们已经到了指定的地方。韦静流得知他们已经安全,遂放下心来,接下来敌人针对的,那就只有他一个。   这倒是好解决多了。   韦静流和简陵没有因为担心而停顿,一起继续走。马因为近日来一直赶路也十分劳累,因此他们今日早些停了下来。韦静流熟悉野外如何生活,简陵跟着他到了一处休息,他将马栓在树干上,让马吃草。   简陵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学过骑马,不过还没有骑过这么久,大腿内侧都有些磨红了,不过时间长了也就感觉不到多少疼痛。他骑的这匹枣红马脚力不错,也很听话,不是很颠簸。简陵很喜欢,摸了摸它的头,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   水。   不知道是不是韦静流故意将他领到这里的,简陵听到水声,也来不及多想,就转头看了韦静流一眼,韦静流冲他笑了笑。   “去吧。”   简陵看韦静流这么说,也就基本肯定这是韦静流故意带着自己到这里的,看来他也忍不住了。简陵心里十分开心,脸上的笑意也就没收敛,他拿了包袱里的一套干净衣服,就顺着水声走了过去。   不远处便是个颇大的湖,这一段的湖水十分清澈,少有游鱼杂质。此时夕阳西下,晚霞印在粼粼波光之上,橙红的阳光被湖水倒映得十分艳丽,美的让人不能言语。简陵欣赏了片刻,脱了衣服,放在湖边,只着一条贴身亵裤,下了水。   之前在皇宫里一直锦衣玉食的简陵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在这样的湖里洗澡而感动的想哭。可是此时湖水很温暖,温柔地覆上来,轻柔抚摸着他的身体,实在是让他觉得惬意的不行,无暇多想。   他小心试探着湖水的深浅,稍微往里面走了点,让水没过他的肩膀。他想着要是能有个地方靠着就好了,正欲闭上眼睛,却听到岸边有脚步声。他回头,就看到韦静流过来了,丝毫没扭捏地开始脱衣服,也下了水。   和简陵的纤细瘦弱不同,韦静流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就连亵裤下包裹的那沉睡的东西看着都比简陵的大许多,这让简陵有点嫉妒。   不过韦静流身上还是很光滑的,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在右边肩膀前方有一个圆圆的疤痕,不是很大,形状狰狞。简陵看着那个疤痕,突然皱了皱眉,脑中忽然出现了什么,可是只是一闪而过,连模模糊糊的影子都没留下来。   之前韦静流会时不时揉右肩,就是因为这疤痕吧,看来应是很深的伤口,才会在阴天下雨的时候就疼痒,让韦静流觉得难受。   简陵看着他,韦静流却没有马上下水,而是将他拿来的一些驱蚊草点燃,这味道能够驱赶蚊虫。此时天气这么热,又是在水边,他倒好说,要是简陵被蚊子叮了,一定会起好大的包,痒的不行,白日里不说,晚上也会辗转反侧。   烟雾有点呛人,有些飘到了简陵这边,然而简陵看着韦静流的动作,却又有些发呆。他是很讨厌韦静流,可是这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他也是能看出来的。简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韦静流却好像是什么都会,想的周到也体贴。   要是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他应该会很喜欢韦静流吧。   可是纵然现在有这些事,好像他对韦静流也讨厌不起来。   人的心思总是会表现在他的行动上的,即使掩藏地很好,让旁人看不出来。简陵在水里,看着韦静流朝他这边走来,在落日的余晖中,韦静流的身体在阳光下耀眼的让简陵难以直视,缺还是忍不住直直盯着。   韦静流走到他跟前,才微微一笑。   “这边的水也不知深浅,不要乱跑。我看这边水比较清澈,应该没有虫子水蛭之类,好好洗洗,我们还要赶路。”韦静流抬手开始搓洗,简陵脸色有点发红,热热的,他低下头来也搓洗起来。   韦静流到他旁边,是为了小心他遇见什么意外,他果然是无所不能,还那么……体贴。   因着这段时间的休养,加上韦静流给他上的药很有效,本来那鞭伤就不是很深,所以到现在,血痂脱掉,留下的疤痕也不多,想来过断时间没准会完全消除,简陵身上仍旧是白皙嫩滑。   “我……”太阳已经落下去大半,夕阳的时间总是那么短,简陵也洗得差不多,只是并不想出去,只想在水里泡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韦静流肩上的疤痕,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了?”韦静流问道,他抬起头来,散开的黑发披在肩上,却没遮住那块疤痕。   “你肩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其实他想问的不只这些。他自己背上都没有留下什么疤痕,想来韦静流的药是很好的,可是有这样的药他肩上还留下了这么大的疤痕,还总是疼痛,当初的伤是要有多重啊。   韦静流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默然不语,他看着简陵,抬起手摸了摸他湿润的发顶。此时简陵洗了头发,全都披散下来,显得分外柔软。   “小时被人一箭射的。”这道箭伤不可谓不深,他受伤的时候,不过七八岁,那是伤口最容易愈合的年纪,就算是骨折若是治疗的好,也几乎可以根治,但他的这道伤却留下了疤痕。那个射他一箭的也是个孩子,然而那一箭的力道太大,大的穿透了他的大半肩膀,差点透过去。   当时他就晕了过去,修养了好几个月才稍好些。若不是给他诊治的大夫医术高明,恐怕他这条命都没了。   而就算是治疗条件已经很好,他现在右臂也不抵左臂好用,他的剑双手都可用,但左手用的多一些。   他不知那人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如果没有这一箭,他们还可能成为玩伴,这一箭也改变了他之后的生活。   所以这一箭他始终记得,来日若有机会,他想还回去,让那人也尝一尝这种痛苦,这种每逢阴天下雨就疼痒的睡不着觉的难过。   简陵的记忆中又一闪而过了一张模糊的脸,可还是一瞬间就又消失了。他点点头,知道这是韦静流的隐痛,便没有再问什么,也不想惹恼他。   “天已经黑了,等下蚊虫就多起来了,我们上去吧。”韦静流没想到自己在简陵面前没有收敛住情绪,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还好。他走到岸上,擦干了身体,将干净的衣服穿上,然后去水边将换下来的衣裳搓洗了一遍。   “头发擦干净些,不然会落下风寒的。”韦静流是习武之人,体质很好,头发用内力蒸一蒸很快就干掉了。只是简陵的黑发浓密,肯定不容易干,他身体看着又弱,以他们现在的情况,要是他感染了风寒肯定会很麻烦。   韦静流收拾了些干树枝,生起了火,简陵也将自己的衣服搓洗了,不过他以前都没有干过这种活,也就是照葫芦画瓢,好在这种事情并不难,所以洗的还算干净。   韦静流在火堆边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架子,两个人将湿的衣服搭在上面,正好能烤到些火。   他们今日吃的仍旧是干粮,虽然还算好吃,不过简陵也觉得很是腻歪,吃的也不多。   因为洗了澡,这一觉简陵睡的很舒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韦静流并不在。简陵却也不慌,他去洗漱干净,回来的时候韦静流正好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条鱼,个头不大,但很新鲜,尾巴还在扑腾。   简陵到周围去拾了些干树枝,拿回来添到韦静流生的火上,火大了些。昨天晾的衣服已经干了,被收到了包袱里。他们所带的调料不多,但是因为早有准备,盐之类简单的肯定是带了的。   韦静流烤着两条鱼,往上撒上了一层盐,只是简单的处理,却让几日来一直吃干粮的简陵觉得味道特别香,很想马上就吃一口。   不过鱼还是需要烤很久的,韦静流不时翻动着两条鱼,然后又从包袱里取出了干粮。   其实他们的食物并不是很多了,这些天一直走的小路,好歹是两个大小伙子,消耗的也多,干粮也不是那么耐放,基本也快达到了极限了。   终于,鱼在简陵的期待中烤好,他们两个就着干粮吃了一顿烤鱼,只觉得心满意足,便继续赶路。   到了中午,简陵有些累,韦静流便让他到自己的马上,简陵那匹马就跟在后面,两人稍稍慢了下来,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休息一下。   然而,在他们还没有找到休息地方的时候,就有人来了。   仍旧是黑衣人,数量也不少,韦静流早有察觉,但一直没说话,直到他们慢下来,他们才从四面八方围来,并不知何时会动手。韦静流没回头,也没向周围看,还是安稳地坐在马上,只是马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后来干脆停下。不过相比他的镇定,在他身前坐着的简陵却有点怕,身子发着抖。   他想起了之前被俘,内心畏惧,所以就更用力地缩在韦静流怀里。韦静流抱紧简陵,将简陵的马松开,那匹马也是有灵性的,感觉到了杀气,嘶鸣了一声,哒哒哒地跑了。韦静流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蓄势待发。   “抓紧马缰。”韦静流抱简陵那只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手放在剑柄处随时准备拔剑。简陵听了他的话,双手抓住了马缰,握的紧紧的,手心生疼。   “坐稳,我开始了。”韦静流在简陵耳边轻声道,突然一夹马腹,跟了他很多年的黑马似乎了解他的意思,十分听话,快步向前跑去,却没有直着往前走,而是一侧身,跑了一个半圆的轨迹。   配合着马,韦静流长剑出鞘,借着马的走势,动作干脆利落,解决了右边一圈的黑衣人。   上次人多,韦静流顾忌也多,并没用全力,这次却是完全发挥出了实力,虽然对方有所防备,还是没有赶上韦静流的速度,有几人躺在地上起不来,还有几个已然没了气息。   韦静流并没有停下,黑马跑得更快了些,很快,另一边也死伤了小半。   黑衣人也不傻,看到韦静流速度如此快,而他的马又如此机灵,就改换了策略,从马下手。可是他们似乎忘记了,这马太机灵,它带着简陵和韦静流躲过了所有陷阱,毫发未伤,反而重创对方。   今日的黑衣人实力和上次差不多,甚至更高,然而因为没有太过于出色的,奈何不了韦静流。韦静流使黑衣人死伤大半,连忙撤退。等他们走了,那匹枣红马也回来了,他们一起骑着枣红马,牵着黑马到了最近的一个小城。   ☆、少年游(四)   到了城中,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客栈住下来,接着叫了一桌的饭菜。虽然客栈所提供的吃食并不是非常好,但时隔多日吃到正常的饭菜,简陵又想落泪了。他拿起筷子刚想要吃,却看到韦静流取下头上的簪子,那簪子是中空的,韦静流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在饭菜里都试了试,确定没毒。   这时韦静流才下筷,简陵心里有点慌,若不是这饭菜没毒,那么他这么直接吃了会发生什么?他记住了今日之事,日后也会小心谨慎,此时也没有再纠结,跟着韦静流一起吃了起来。简陵饭量不是很大,因此长得也不是很强壮,但今天吃的格外多,格外满足。吃完了,消化了一阵子,韦静流叫小二烧好的水也来了,屋里摆了个浴桶,韦静流便让简陵先洗。   简陵洗的时候,韦静流就在边上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没多久就把纸收了起来,望向简陵。   “我给你擦背?”他道。   “嗯。”简陵也够不到身后,当然就让韦静流给他弄,韦静流力道偏重,但是此时简陵身上也不爽利,反而格外舒服。他洗完了,韦静流洗的时候,简陵也给他擦了背,当碰到韦静流结实的肌肉的时候,简陵的脸悄悄红了。   就这样二人各自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天已经黑了,就都睡下了。   他们还是睡在一张床上,简陵在里面,韦静流在外面。简陵双手抱着被子,脸冲里,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他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也就是说,离他的家越来越近了。可是韦静流之前说,京城局势不稳,他们不一定会进城,若是敌人继续追赶,可能还要往北边去。   然而北边苦寒,除了些外族,就只有些被发配流放的犯人,怎么是人呆的地方呢?不过简陵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现在尽量收敛自己,装得乖一点,让韦静流少做防备,到时逃出去也更容易些。   一夜好眠,第二日简陵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如他所料,韦静流已经起来,只留下叠好的被子。简陵虽然还想睡,但没继续赖床,而是坐了起来,慢吞吞穿衣服,渐渐清醒过来,他穿好的时候,韦静流刚好进来。   似乎他总是这样恰到好处,无论何时何地。简陵想着,看着小二端来温水,他洗漱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坐下来吃饭,清醒了九成。   韦静流已经吃过了,他穿的利索周整,额头上有些汗,看样子是出去练了剑。因为路上事情多,他一直都没有练习,此时有机会当然要练习的,一日不练就是退步一日。   “一会儿去买几套衣服,在城里逛逛,买点好吃的带上,我们接下来从大路走。”韦静流道,简陵点头。   “嗯,不过不会有危险吗?”走大路简陵自然是开心的,听说要买好吃的,那是更加开心了。   “他们追在后面,大路或者小路都一样。”韦静流说道,“之前走小路也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不如走得舒服一点。”   “好。”简陵点头,然后又低下头吃饭,不过刚吃了一口,就觉得韦静流的视线一直射在他脸上,让他有点局促。简陵又硬着头皮吃了一口饭,才抬头来看韦静流,韦静流却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将目光收了回去,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和他同行到现在,简陵也是第一次看到韦静流这样,他再低下头的时候,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身体也隐隐发热。韦静流说起来和他年纪一般大,然而平时表现得都很老成,长得嘛也成熟些,看不出他只有十六七。可是简陵觉得他也应该有些年轻人的样子。   就像现在,有一点点的俏皮,淘气,不够成熟,但却能让简陵心跳如擂鼓。   “你家在京城么?”待简陵吃过饭,二人一起出去,韦静流问道,简陵点点头,他之前和韦静流说过的姓名是假的,因为让韦静流知道他抓的是个稍微普通点的人,要比让他知道他抓的人是个皇子要安全的多。   但是既然自己被抓住,肯定也不应该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所以他就借了朝中一个姓尹的大臣的姓氏,就叫他儿子的名字,尹水。   听起来和韦静流的名字还颇为相配。   而那位尹姓的大臣,正好是他的老师。   嗯,他的老师他很了解,他儿子和自己也是玩伴,熟悉的很,不会出什么破绽。而且他老师的儿子年纪还小,没什么名气,大家大多也不知道,就算是韦静流去调查,也不一定能调查出什么来。   “我很想回去。”简陵道,他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南边人要比京城那边的矮小些,也秀气许多,偶尔见到的姑娘长得也很好看,但是在简陵心里,这里怎么样都不如京城。   简陵真心诚意,韦静流没说话,他也不能说送简陵回去,他答应二皇子的事情,总是要做到的。   “有家多好,像我都没有家。”他转过头没看简陵,低低叹息了一声,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和往常一样。可是简陵却从他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伤心,他下意识就想抬头摸摸他的头,可是在大街上不方便,他刚抬起手就收了回去。简陵想了想,伸手过去捏了捏韦静流的手心,权当是安慰,完全忘记了自己有家不能回也挺惨的。   韦静流感觉到了他的安慰,冲他笑了笑,却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情况完完整整说出来。好在简陵也不是个强求别人的人,虽然他心里很好奇,但是也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问他出了什么事。   “给你买点糖吃。”韦静流带着简陵进了一个卖糖果的店里,店里弥漫着甜甜的味道,让人进来闻到了味道就非常想要吃。简陵也没有和他客气,过去挑挑选选,买了几样,一共称了两斤糖。   他拿着牛皮纸包着的糖,拿出一颗花生酥,想了想,还是直接喂到了韦静流嘴里,自己又拿出一块吃了。韦静流把糖嚼吧嚼吧吃了,感觉甜的有点齁人,嗓子都被糊住了,他清清嗓子,想着去哪里喝点水。一转头就看到简陵一块接一块地吃着糖,一副不把这一包吃完不罢休的样子,这让他觉得更齁了,又清了清嗓子。   虽然他是蜀中人士,嗜辣,但是并不喜欢吃甜的,简陵口味清淡些,最开始的时候吃点辣的都要喝半天水,流不少的眼泪,但是他是真的爱吃甜食。   为了不自虐,韦静流没再看简陵的吃相,不过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不要吃太多,留在路上慢慢吃的,早吃完了就没了。”   他这句话很像是哄小孩儿,但对简陵挺有效的。   简陵闻言,也就停了下来,他是太久没有吃糖,加上这次买的实在是好吃,香甜却不腻,嗯,他和韦静流对甜味的感知是不一样的,所以一时没止住。若是让他母妃看到,也是要让他去喝点水几天内不再吃糖的,韦静流这还算温和的。   简陵抱着装着糖的纸包,跟在韦静流身边,看到他见到卖蜜饯的店又走进去了。不过这次他没让韦静流挑,而是自己去挑,要的尽是些糖浸的山楂,梅子。这些东西都比较酸,若是吃果子,吃不了多少。但是经过腌制处理,酸酸甜甜的,就连不爱吃酸的人也能吃上不少。   而且这些还能消食解渴,加上存放时间长,带着当零嘴也是不错的。   两人逛了一圈,买了一堆的零嘴,才终于到了成衣铺子。   简陵之前的衣服都是顶好的布料,顶好的做工,而看韦静流平时的穿着,他自然是不差钱的,衣服所用的布料也都是上等的,这个简陵自然能看出来。不过二人出门在外,又要躲着追杀,自然不能穿的太高调。所以韦静流挑了几个颜色素淡料子不错的样式,让这边给他和简陵量了尺寸,过几日做好了来取。   这次他们仍旧是二人同行,并不带随从之类,省得成了拖累,也不想将旁人拉入无妄之灾。他们一切从简,但会买一辆马车,坐着舒服些。让简陵比较想不通的是,为何韦静流之前表现得挺急,此时看起来却是不着急赶路的,也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些什么。   可是现在他对韦静流有种很盲目的信任,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考虑的很周到,做的也妥帖,几乎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情。   零嘴买好了,衣服也定好了,到了中午,两人找了一处看起来还不错的酒楼坐下。酒楼里的人不少,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个不错的位置。   韦静流点了几个菜,简陵坐在那里,听着周围的人说话。   这个小城叫做彭城,倒是有不少的门派都坐落在周边,放眼望去,武人打扮的人也多,看起来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简陵的身高放在北方人里算是偏矮了,但他在外面过了个年才十六,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当然不怕。   不过他这个身高放在这彭城里就比较正常了,加上他和韦静流都长得不错,也吸引到了不少的目光。倒不是哪家姑娘小姐好奇来看,就算是男人,看到两个画风并不相同的人,也是会多看一眼的。   然而韦静流不动如山,简陵当然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慢慢喝茶,等到菜上来就开始吃菜,听着周围的动静,却也不看别处。   别说,这吃饭的地方呢,最是鱼龙混杂,干什么的都有,谈论的事情也多,听一听倒是很有收获。   比如,小道消息听说皇帝可能封大皇子做太子,这都是小声说的。简陵结合着之前韦静流所说的情况,也大概猜出现在是他大哥占优势,他父皇病重的事情也是秘而不宣的,因此外面出现这种传言也是正常。不过是谁传出来的,也不得而知,他不觉得他的二哥就会这样被大哥打击到底。   皇家的事情毕竟不能妄自非议,容易惹祸上身,大家谈论的多的,还是江湖的消息,比如明年秋天要举行的武林大会,比如哪家的掌门哪家的少主要去参加。谁天资聪颖,单挑多少高手,到各个排名的大侠门口踢馆拼排名。   这些事情多半是真的有的,但是经过了大家的口口相传,添油加醋,难免失真,夸张的不行,有人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嘛。   “话说,你们有没有听说,当年的玉面狐狸好像重出江湖了。”离得稍远的一桌有人突然说道,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当时就有好多人竖着耳朵开始听。   “玉面狐狸?”   “那是谁啊?”   同一桌的一个人诧异,一个茫然,并不知道玉面狐狸是何许人也。   “这玉面狐狸是十多年前的风云人物啊,不过已经退隐多年,知道的人不多也挺正常的。”那人又开始解释。   “这玉面狐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而且是两个女人,据说她们是蜀中人士,但是很早就到了中原。当年啊,她们可是高手榜的前十。”那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故意炫耀之意,但说的是很有意思,解释的也清楚。   “高手榜前十,是挺厉害的。”刚才那一脸茫然的人说道,“特别是女子。”   女人的体力天生要比男人弱上许多,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能入高手榜前十,可见她们的武功是十分高强。   “可不是,听人说,她们的武艺要是放在男人身上,做这武林第一,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那边兴致勃勃地谈论玉面狐狸,韦静流在这边喝酒。他手边有杯子底下有一点点酒迹,若是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这并不是不小心漏的,而是因为韦静流将那酒杯捏得裂了缝儿,酒水才悄悄流了出来。   ☆、少年游(五)   “那玉面狐狸也消失了十来年了,一点消息都有,怎么现在就又出来了呢,是真的么?可曾有人见到?”之前表示诧异的人问道。   “据说这玉面狐狸师承名门,情同姐妹,退隐江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成家去了,毕竟是女子。是有人见到过,不过不是认识,是因为她们的功夫。”   “那如今她们重出江湖,岂不是死了丈夫?”别桌有一人突然大声说道,一时间酒楼里笑成了一团。简陵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他下意识地去看韦静流,韦静流手里的杯子已经被他硬生生捏碎,没喝完的酒液也流到了桌子上。   “非礼勿言非礼勿言,怎么好这么说人家。”那讲述玉面狐狸故事的人皱眉道,“再说,玉面狐狸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大家言语还是要谨慎些。”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两个女子,退隐多年养了孩子还能有多大本事?再说,这玉面狐狸重出江湖的事也只是传言吧,有没有真的出来还不一定呢,只看功夫有什么用,万一是假的。”之前说不敬之语的人哼了一声,但脸色已经是隐隐发白,不过还是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嘴硬了几句。   之前讲述那人摇了摇头,低头喝酒,没再说话。刚才还欢声笑语的酒楼因为这一段对话而安静了下来,大家说话的声音也刻意压低,好像生怕玉面狐狸会突然出现,取了他们性命。   不过玉面狐狸并没有出现。   之前那人却已经吃完,大摇大摆地往出走了,他想着本来玉面狐狸就不太可能回来,而且他说的又有何不对,女人本来就是要相夫教子的,打打杀杀哪有姑娘的样子?退隐十多年,要是过得好谁会再出来,现在出来不是死了丈夫能是怎么了?   他心里满满的不服气,走到门口,却突然听到一声破风之声,一道尖利的风滑过了他的颈项,划了好大一道口子,他一摸,一手的鲜血。   “是,是谁?”他顿时就慌了神,他也不是没有武功,相反,他的武功还算是不错,然而却完全没有感觉到这偷袭是从哪里来的。这现世报也太快了些。可能是因为他也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那尖利的东西就只划破了他的皮肤,并没有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他也无暇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忙不迭地走了。   酒楼里的其他人看了这一幕就彻底噤了声,连之前小声说话的都没有了,大家默默吃完饭默默地走了,看着说说笑笑进来的人,若是生人也不说话,若是熟人则拽出去和他说不要来,生怕自己也受到波及。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刚才划伤那人的,是一块碎瓷片,就是他们喝酒用的杯子碎了之后那个碎片,形状花纹完全相符。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简陵他们这一桌上,还有一堆碎瓷片。   而简陵也没有看到韦静流出手,也没看到那块碎瓷片,但看到韦静流的脸色稍微好了点,他也放下了心,继续安静吃饭,和旁人没甚两样。   他们吃完也就走了,本来今天韦静流话还蛮多,和他平时一点都不一样,简陵还觉得很有意思。可现在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甚至比以前还要冷面一些。简陵猜想是不是玉面狐狸和韦静流有什么关系,他心里千回百转,但并不敢和韦静流求证,只能安静如鸡,陪着韦静流一起走。   下午韦静流找了人将他们买的东西送了回去,然后去买了马车,带着两匹脚力的不错的马,又去买东西将马车布置得舒适很多,想必不会和别的马车一样坐起来十分难受,一路上颠簸来颠簸去不如骑马。   等到晚上,他们吃了彭城的小吃,在简陵没看到的时候,韦静流已经取了通行的文书,两人的身份证明。因为接下来走大路,沿途的城镇都是要进的,有这些才不至于被堵在外面。虽然侠者以武犯禁,但韦静流还是很遵守大周法律的,嗯,假造身份不算,这都是小事。   他们第一日就置办好了大半的东西,很多是吃的。本来简陵还觉得这吃的太多,他们到下个城市也不过几天时间,到时可以再做置办。不过事实上,在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努力之下,第一天所买的路上吃的许多东西,在衣服送到的时候,被吃完了。   十分忧伤。   简陵看着还带着甜味的空了的纸包,绯色从脸蔓延到了耳根,然而一直特别关照蜜饯的韦静流未曾有一点点的心虚,把空纸包扔了,然后领着简陵,到之前去过的店,又买了一番。   这次比之前买的还要多,他们也大概了解了自己的战斗力,之前那点东西看着多,吃着也快的很。所以这次他们备的多了些。   简陵看着韦静流似乎是偷笑的脸,觉得,这可能都是韦静流故意的。   他果然是什么都能料到,又有些,可爱。   取了衣服,两个人又好好吃了几顿,好好睡了一觉,把之前赶路瘦下来的那些都补上了,就上路了。简陵之前身体还略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运动的多,加上吃的多,感觉已经有了力气,他脚上,大腿内侧都被磨的很厉害了,脚上甚至起了茧子,却也更加适应在外面的生活,不再觉得痛。   甚至在坐在柔软舒适马车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以下去骑马走一阵子。   韦静流赶车,简陵当然不会这种事情,他当初学的是强身健体的武艺,因为传统也有骑射一项,不过只是看着好看。于是简陵有时在里面坐着,有时出来骑马,也没有去帮韦静流赶车。他们穿的虽然素淡,但是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料子,加上马车着实不错,这么一眼望去,就看出这二人出身不凡,看起来是很有油水的样子。   于是,就有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去会他们一会,反正看着也没有几个人,他们人多势众,总是能捞到些好处的。然而,并没有人去烦韦静流和简陵,因为在他们还未走到韦静流和简陵面前的时候,就被另外一伙人解决掉了。   敌人变保镖,这也挺有趣的。   接下来赶路的日子还是挺有趣的,简陵和韦静流走的比之前慢,但也是两三天便能到下一个城市休息。这次并不着急,反而是有种坐等敌人来的安逸感,他们在北上的路上顺便看看周边的山水,要是没有追兵,那就完美了。   他们这边当然也惦记着京城,简陵惦记着父皇母妃,希望皇帝能好起来,一切都回到原来的轨迹上。而韦静流想着和二皇子的约定,想着帮了二皇子该帮的事情,就脱身开来,再也不参这宫中的任何事情。   韦静流足够聪明,足够理智,不然也不会十五岁就能经营一个人员众多的帮会,更不可能有太高的武功,而除此之外,其实他读的书也不少。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轻松一些,此时的京城,暗流涌动,很多情况和他们所知晓的,猜测的并不一样。之前占优势的大皇子并没能扳倒二皇子,写了事态紧急的信的二皇子在自己府里悠然自得,儿子丢了的贵妃娘娘也没有慌乱,反而是守在老皇子身边,成了对于大皇子和二皇子来说的一颗尖锐的钉子,眼中钉。   枕边风是这事件最有效的东西,如今老皇帝虽然重病但并不是一直昏迷,也有清醒的时候。要是贵妃娘娘吹吹枕边风,老皇帝说不定就会把皇位传给简陵,昭告天下。大周历来传嫡不传长,要是把皇位给简陵,也不会遭到非议,只要将贵妃变成皇后即可。   他们要是想要□□,就要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   于是,大皇子坐不住了。   “皇上。”祁贵妃,也就是简陵的母亲,给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喂了药,皇帝全天一大半时间神智都是不清醒的,太医每日都来看,研究对策,也没有成效。旁边宫女递过来帕子,祁贵妃接过来给皇帝擦了擦嘴,站起来。   “好好照看陛下。”祁贵妃道,说着便向外走,要回自己的寝宫,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娘娘,您最好还是呆在里面陪着陛下,不要乱走,这样我们都好做,请不要为难小的。”门口一个年轻侍卫拦住了祁贵妃,祁贵妃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祁贵妃。祁贵妃貌美,即使已经三十多岁,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但保养的很好,气质也浑然天成,仍然美得不可方物,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些。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侍卫也好不松口,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看着蛮有意思。   “是大皇子让你来的?”祁贵妃问道。这大皇子最近的动作她都知道,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自己这里下手。   那侍卫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问完这句话,祁贵妃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侍卫,目光从容淡定,被美人这样注视,竟然是看的那侍卫心都有些慌了。他将看着的目光收回来,让自己不受她的干扰。   大皇子早说过,这女人是个厉害角色,不然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还能让五皇子,也就是简陵逃离京城。不过他的任务是不让她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此时老皇帝卧病在床,已经昏昏沉沉了几天,她又被堵住,谅是她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祁贵妃没有再说话,回到屋里,老皇帝在龙床上躺着,并无清醒的迹象,眉头还皱着。祁妃看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么铁血手腕的一个人,生出的孩子个个也是手腕铁血。然而他这一病,狼子野心便都显露出来。还没说他就不会醒来,就开始争夺下一任皇帝的位置了,真是,心急。   祁贵妃没再去找那个侍卫的麻烦,就在龙床边上坐着。过来看着她的,不仅有大皇子的人,也有二皇子的。之前大皇子找到了二皇子的软肋,刺了,却发现这都是二皇子的计谋,所以现在二皇子过得也还蛮滋润的,反而是大皇子有点气急败坏。   等到晚上,外面送来了晚膳,侍卫给宫女让了个道,宫女一进去,却是翻了手中的盘子。   “祁妃娘娘不见了!”她这一喊,外面的人都知道了,老皇帝也动了动,但是并没有人管他。消息到了大皇子那边,大皇子怀疑是二皇子放的。   然而消息到了二皇子这里,二皇子怀疑是大皇子放的。   二人互相猜疑,可是二皇子底气足一些,简陵还在被他掌控,到时拿来威胁祁贵妃也是极好的。   他自然不会考虑简陵成为皇帝的可能性,他不过是个被养废了的皇子,除了他那个娘,他还有什么优势?   不过那女人真的不好对付,大皇子二皇子两伙人暗地里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等到大皇子亲自驾到看父皇的时候,祁贵妃却已经在床边坐着了。   祁贵妃冲大皇子笑了笑。   “父皇好些了么?”大皇子给老皇帝喂了药,看起来倒像是个孝子。   “老样子。”祁妃道。   “许久不见五弟,我都有些想他了。”   大皇子笑着看着祁贵妃,果然看到她的脸色微变,遂觉得自己捅的这一刀真是恰到好处。   “殿下是想和我说,陵儿在你手里么?”却没想到,祁贵妃还是微笑着看着他,并且将他的打算说了出来。他不知道简陵在哪里,不过可以装一装,却被祁贵妃直接点破。   “我知贵妃娘娘一直宠陵儿,作为大哥,我也十分喜欢陵儿,此次他失踪……”大皇子转了话头。   “那就麻烦殿下去找找陵儿,我这几日想陵儿想的紧,若是大殿下能够将他找回来,等到陛下醒了,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殿下。”   ☆、少年游(六)   祁贵妃的话说出来,大皇子眯起眼睛,但还是不动声色,这个女人果然是厉害,到这时候都丝毫不吃亏。他突然不想和祁贵妃说话,当然,祁贵妃也不想和他说话。   “二皇子也早些休息,本宫就先回去了。”祁贵妃边说着便往出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外面层层把守,祁贵妃却还是安然走了出去,无一人可阻拦。   大皇子看着祁贵妃的背影,脸色愈发阴沉。   再看简陵和韦静流这里。   这些日子,简陵都十分乖,这个韦静流是清楚的,他没说,但日日都看着。他乖的呢,有些不像是他所了解的简陵了,事若反常必有妖,看他之前都一直想着逃走,想必现在也没有放弃。不过韦静流有耐心,既然简陵装的这么好,他也不便拆穿他。   他习惯性地将一切都打点好,平日里准备的也多。一辆外表平平的马车,里面放上了桌子,软垫,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简陵舒舒服服坐在厚厚的软垫上,斜靠着,十分舒服。韦静流坐在前面赶车,他听到稍远的地方有打斗的声音。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韦静流神色未变,也没说什么,继续赶路。简陵自然不知道前面还有人,在车里懒洋洋地边看书边打盹,等到韦静流拉开车帘进来,才意识到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随我下来。”   车被放在了一边,枣红马拴在车上。这次依旧是简陵坐在韦静流身前,他比韦静流矮上一个头,正好窝在他身前,不那么碍事。韦静流仍旧骑着他的黑马。他右手半搂着简陵的腰,拽着缰绳,左手按着剑柄,随时准备对敌。   简陵因为之前经历过了袭击,有了一点经验,也没有之前那般害怕。不过他紧紧抓着缰绳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他一紧张,就忍不住往韦静流身上靠,韦静流感觉到简陵头发上的清香,在他身后微微笑了笑。   “他们来了。”韦静流道。   还是一样的味道,一样的衣服,不过这一次,来的人的武功明显是比上次强许多,派来的人也多了许多,看起来,大皇子确实挺看得起他的。   “别怕。”韦静流感觉到了简陵的紧张,在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简陵听到他的声音,竟然就那么安心下来。   “我还以为能一直跟着我到京城呢。”韦静流大声说道,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了来的人有动静,他安静地在那里等,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韦静流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他之前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来人竟然有个高手,看来这次大皇子真的是有备而来,安排了一个挺厉害的角色。   “我们也是听从殿下命令而来,若是韦公子愿意改投入大殿下麾下,为殿下效力,我们自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没必要像现在这般撕破脸皮,刀枪相见,不知韦公子可有此考虑?”男人一身黑衣,蒙着脸,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高手。   “江湖人讲信义,帮二皇子是故师之托,我和静水帮都未曾想要掺入朝堂争斗。”韦静流道,他是江湖人,非是朝堂之人,对于那些皇子的争斗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既然是受人之托,当然忠人之事,若是转投大皇子,这江湖人又如何看我?看阁下也是江湖人,不如用江湖人的方式解决。”   韦静流平时说话还是不多的,此时说了几句已经不少,自然不会再多说。他直接将剑□□,那黑衣的高大男人看着他,也拔出刀来。   他那边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众黑衣人,而韦静流这边就两个人,还有一个是累赘,说起来是颇为不公平,也不符合江湖规矩。但是,这时候还讲究什么规矩呢。   但是为了体现公平,两人还是单打独斗,韦静流单刀直入,黑马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不过瞬息便冲到黑衣人面前,剑尖直击其颈项,然而对方实力也不弱,纵身一避,便躲了过去,稳了稳身形,回马一刀袭向韦静流。   然而这一刀只有力度和气势,却不够快,韦静流轻轻巧巧便躲过。反而左手持剑,从他右边绕到对方背后,举剑刺过去。黑衣人右手持刀,打了个空,他稳住身形,收刀向后砍去,同时转身躲避,却还是被韦静流的剑刺中,留下一个浅浅的口子,渗出血来。   简陵抓紧了缰绳,屏住呼吸,就怕会拖累了韦静流,丝毫不敢给他添麻烦。韦静流呼吸仍旧很稳,持剑也很稳。他有些兴奋,很久没有遇见这么强的对手了,但是也知道这会很麻烦,若不是这种情况下相遇该多好。   皇家的人是最不讲道义的,来的一众黑衣人若是发现自己这方处于劣势,也不会放过他,他们需要遵守的便只有大皇子的命令。   唯一能够破解当前局势的,就是快,只要足够快,能够打败领头者,那么其他人便都不是问题,韦静流还不怕一群小喽啰。   接下来韦静流的进攻依旧快速不拖沓,往往一击不成便再来一击,这样的攻击很容易重伤敌人,但缺点是,太过于消耗体力,不能持久,只能速战速决。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点,加上在韦静流的攻势下难以攻击,便只是防守为主,在防守的同时钻空子攻击。韦静流却丝毫不手软,抓住对方防守的空子攻过去,也总是能得手,不过是几个回合,对方身上便添了不少的小口子,粗粗一看还有些吓人。   这边韦静流占了上风,旁边的一众黑衣人自然按捺不住了,纷纷拔剑欲加入战斗,只是缺了领头者的一声号令,他们还在等。   “你手下的人好像按捺不住了。”韦静流听到了其他黑衣人的动静,说道。那领头者听了韦静流的话,也是一愣,一个不防备,便被简陵一剑刺中胸前。不过即使他们不仁,韦静流还是讲江湖道义的,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反而是将剑收了回来。   “你们退下!”那人大声吼道,手下的人也不是很听他的,不过既然现在还没动手,那么他的话就还有些用处。   韦静流见其他黑衣人将兵器收了回去,稍微放了点心,手上动作不变,也没有用太大力气,反而是借着马的力攻击。又是几个回合下来,对面又落了几个伤口,他自己脸上挂了点彩,小口子往下流血,反而衬得韦静流有种成熟的帅气。   这过程中,简陵并不能做什么,就安静的仿佛并没有他这个人。   韦静流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微微眯起眼睛,对面黑衣人也稍微停下来喘了口气。   “阁下好身手。”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我之前还在想殿下训练的死士是不是太弱了些,现在看来,不是他们弱。殿下来的时候还不太放心,我当时还觉得他是不是想的太多了。”那黑衣男人说道,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想来遇见韦静流这样的对手很是开心。   “若是旁的时候遇见,我们还能一决胜负。然而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只能是胜之不武了。”那人却突然改口,韦静流早料到这种情况,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简陵觉得忿忿不平,很想出言损他大哥两句,然而他记得韦静流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也不好开口。   那男人一挥手,后面的人便围了上来,韦静流笑笑,出手却丝毫不留情面,每次都是直接攻向黑衣领头人,但是当其他黑衣人过来围攻他时,他便迅速转移攻势,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使得对面死伤甚多,反而是那领头人毫发无伤。   韦静流越战越勇,并没有因为体力的流失而降低速度,防守和进攻都十分严密,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瑕疵,那领头人虽然武功很高,也未曾找到突破点。韦静流重伤对方大半人,正在想着如何从领头人下手,却看到那领头人一刀袭来,虽然攻势凶猛,却破绽颇多,也给了他机会。   韦静流轻轻踢了踢马腹,瞬间往右躲了过去,然后照着对方的心口一剑刺了过去。对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直接刺中胸口,鲜血喷涌,不过瞬息,已然说不出话来。   韦静流丝毫不迟疑地将剑拔出,趁着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又一剑刺进去,这一剑更深,几乎要透过黑衣领头人的后背,任是谁都再没有生机。那黑衣领头人气息逐渐微弱,从马上摔下来,一动不动,韦静流见状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有人趁着韦静流没防备,从他身体右侧攻过来,而韦静流左手持剑身体也向左扭转,并没有看到他。简陵看到那从右侧攻来,直直向韦静流心口刺去,一时情急。   “小心!”他大声喊道,同时挡在剑来的方向,试图为韦静流挡下攻击。那黑衣人从右侧来,剑是往左侧去的,此时简陵挡上去,那剑若是刺过来,便正是对准了心口。好在韦静流听到简陵的声音,便抱着他往右急转,向后退了几步,躲过了攻击,同时一剑飞出,杀死了偷袭者。   简陵刚才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挡间,此时虽毫发无伤,却也是惊魂未定,之前的那些勇气被抽了出去,整个身体都虚软了。韦静流从偷袭者身上拔出了剑,将剩余的人也清理干净,才抱紧了简陵,找地方去休息。   “没事了,别怕。”韦静流轻声道,还在简陵背上拍了拍,他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拍,简陵就会安静下来,韦静流的声音温柔地能出水。简陵缩在他怀里,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何会就那么挡在韦静流身前,他是知道危险的,却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简陵不知道为何,或者说他未曾考虑过为何,但韦静流却知道,他看着蔫哒哒的简陵,心里的温情仿佛要溢出来。他为何以身为自己挡剑?自然是因为喜欢自己啊,就好像,若是现在有人要来伤简陵,他也会挡上去。   平心而论,他知道这段时间他对简陵不够好,最好的时候,也就是一个鞭子一颗甜枣。韦静流的脾气并不够好,他平时不会表现出来,就只是沉默,但是对惹了他的人不会手软。简陵的性子又不是那么好,可谓是有仇必报,他心里必定是恨死了自己,却能在这种时候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救他这样一个仇人。   看来是中毒不浅啊。   韦静流虽然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并不想告诉简陵,现在还不能将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复杂。简陵仍旧是他的俘虏,如果自己喜欢上他,说不准会出什么问题,还是等他到了京城,知道了简陵身份之后再说。两人投入的少,若是分开,也不会那么痛苦。   简陵被吓的不轻,一直没说话,就低着头。韦静流将他抱到马车里面,让他坐好,两人一起到了前面的城镇。到了之后,简陵就木木地跟着韦静流进客栈,吃饭,上床睡觉。   这一夜他做了很多的梦,从小到大的,模模糊糊,他梦见小时候跟着老师读书,和母妃一起玩儿。七岁的时候,母妃有天和他说,自己的好友要带着一个和他同年的孩子来玩儿,他要叫他哥哥,因为他比他大几个月。   那天他在练习射箭,不过说是射箭,其实是在玩儿,他年纪小,力气也小,箭也射不出多远。他便磨着老师帮他拉一拉,老师也不敢违逆他,便帮他将弓拉满。   他记得他很随便地瞄了瞄,就松了手。   然后那箭就射中了一个比他还要小些的孩子,没入他的右肩,那鲜艳的血吓得他哭了起来,而那个小孩子晕了过去。   后来,父皇罚他跪了好几个时辰悔过,结果他中途就发了烧。   他梦见,那个孩子,叫做小流。   小流,韦静流。   ☆、少年游(七)   这一晚上,韦静流并没有像是以前一样,虽然和简陵睡一张床,但两人一人一边,并没有什么接触。反而是转到他那边,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   而等到简陵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韦静流怀里,他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却因为韦静流抱的很紧,并没能动弹。   韦静流自然也就被他的动静弄醒,睁开眼睛,对着简陵笑了笑。   “好点了么?”他问道,声音带着点睡意,慵懒,依旧很温柔。   简陵看着韦静流,没说话,昨夜的梦他记得很清楚。他看着韦静流,努力地去和记忆对英国,然而那男孩的面孔却还是模糊的,也是,当初他也并没有看清,一箭过去,他自己都吓傻了。但是,依据他的记忆来看,母亲的师妹便是蜀中人士,母亲也是从蜀中出来的,这次也是让他去蜀中找故人。加上韦静流肩上的疤痕,和那时箭射到的地方是完全相符的,他就确定了,韦静流就是小流。   而他肩上那个阴天下雨便会难受的疤,是自己弄出来的。   他恨的那个人,也是自己。   本来他就是韦静流的俘虏,就算是有仇,不过也是仇上加仇,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伤了韦静流,韦静流也伤了他。   可是他并不能这样为自己开脱,特么是在他记起了小时的这件事之后,他只觉得很难过,很愧疚,几乎是无颜见韦静流,仿佛看到他的眼睛心里就会刺痛。   本来被韦静流抓,被他打的愤恨突然就消失了多半,再也提不起力气想些恶毒的报复方式。他看到这个人,虽然痛,却不知怎的,感觉心都是软的,很想离他更近一些,却有些惧怕和他的距离太近。   太纠结,太奇怪。   “没事了。”他摇摇头,说的是没事,然而脸上没有血色,也没什么精神,明显心事重重。韦静流一看便知他的情况不太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不过到底他还是不会读心,否则知道了简陵所想,八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温柔。   “我想再睡一会儿。”简陵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全身都没有力气,就闭上了眼睛,认命了。韦静流心里是想要抱着简陵再睡一会儿的,然而他和简陵之前的关系现在不适宜增进,所以就起了床,帮简陵盖上被子,自己出去练剑。   等到韦静流回来的时候,简陵没醒,睡得正熟,安安静静的。简陵的睡颜和他平日装出的纯良不同,嘴角微微翘着,嘴唇很薄,眉头微挑,一看便会让人觉得这人不驯且尖刻,不过在韦静流看来,明显是这样更加有趣一些。   韦静流没吵他,看他脸色不太好,八成昨晚睡得也不好。这一次他重创了对方,大皇子派来的高手应当还是有点分量的,失去了大概也会肉疼,不过以大皇子的能力,如果想要的话,他仍旧可以卷土重来。   他不算很担心自己,反而是有些担心其他兄弟,毕竟敌人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而是皇子,找些别的麻烦也是正常的。他这边直接暴力解决,他们却不一定能够暴力过大皇子。   此时的韦静流并不知道之前的时候其实是二皇子占了上风……   “接下来怎么走?”简陵一直睡到了中午才起来,脸色好多了,心里乱糟糟的事情也被压了下去,就是肚子有点饿。韦静流让人送来热水,给简陵洗漱,然后一起出去吃。   简陵洗完脸,边擦脸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保持原路,先到京城看看情况,如果没关系,就留在京城附近,准备来年的武林大会。若是局势危险,便再往北去,暂时躲避。”韦静流说道,他对帮二皇子这件事并不热衷,关键时刻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不过还是要小心,可能还会有人来,到了他们的老巢,这边势力可能会更强,这次是我不小心,才……”   “要是我自己,再小心也顶不住。”简陵说道,脸稍微有点红,对他来说,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之前学过一些功夫,但是也不是很认真,看着好看,在父皇面前比划比划受受夸奖就很好了。他本来觉得自己也还蛮好的,然而一出来,和别人相比,简直手无缚鸡之力。   他本来在被俘虏的时候一心想着逃跑,然而却被人羞辱,虽然被韦静流所救,但韦静流对他也十分凶狠。他后来便收敛了些,心里想的还是离开,可是他一路上和韦静流同行,却感觉无法对韦静流恨起来。   他从韦静流这里学到了很多以前都不知道的东西,又想起小时候是自己伤了韦静流,心里愧疚,对韦静流的感情,似乎又有些改变。   而且之前他还挡在了韦静流身前,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当时甚至都没有思考,以致于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不过简陵并没多想,他知道这背后隐藏的东西肯定还要更深一些,可是他此时的目标是脱离韦静流,怎么能有所留恋?   之后二人便继续北上,往京城去,一路上韦静流十分戒备,简陵也不似之前那般放松,时刻注意着有没有异常的情况。然而他们走了一天又一天,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却没有发现任何追兵的影子,连之前例行公事的监视者都没有动静了,十分奇怪。   但是呢,人家不来,也不能逼着人家来吧,不来自然是最好的,没人愿意自找麻烦,所以二人便如常上路,走走玩玩,十分逍遥自在。韦静流猜想这般情况应该是二皇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并且开始反击,他这猜想确实和京城情况不谋而合。   加上,几日之后,韦静流又接到了其他几路报平安的信,说大皇子之前派来的人都撤掉了,想来是二皇子又取得了优势,大皇子才不敢轻举妄动。   韦静流就放了心,简单和简陵说了现在的情况。然而简陵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的原因,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有些憋闷。不过他看着韦静流还挺开心的样子,并没有和他说,可能只是错觉而已吧,他的感觉也并不是准的。   距离京城越来越近,天气也越来越冷下来,因为是从南到北,降幅也是很大。他们走的时候正是夏日,天气炎热,憋闷,到了现在,已经到了北方的秋天,天高云淡的,看着心情很开阔,身上穿着之前的薄衣物也稍稍有点冷。   韦静流和简陵之前穿的轻薄,而且明显是南方的料子,南方的款式。入乡随俗,为了不扎眼以免有别的麻烦,到了北方,自然要换一些适时适地的衣服。他们就停在了一个距离京城已经比较近的城镇里面,小住几天,采购些东西。   蜀中人基本都说蜀中方言,不过韦静流从小是说官话的,因为他也不是一直生活在蜀中,而且身边的也不尽然是蜀中人。不过蜀中方言也十分霸道,在蜀中不觉得,出来之后,别人一听,总是能听出淡淡的口音,一看就是川蜀人士。   而简陵则一口标准的京城口音,尾音有些上挑,特别在着急的时候很显得很尖锐,也很容易听出来。   本来他们还是有所戒备的,但是时间长了,也没有任何动静,也就放松了下来,走走看看山水,反而是悠然自得。   二人去订了几套衣服,等着衣服做好的时间就每日都出去走走,吃些当地的特产。这一趟他们也算是游历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的好东西,平日的零嘴也不少,不过因为走动的也很多,简陵虽说比之前要圆润了些,但是并不胖,反而是觉得力气变大了,身上也长出了些肌肉。   他其实挺想和韦静流学点功夫的,毕竟韦静流看着武功那么高。然而,他开不了口。他们两个之间的话还是不是很多,因为相处的气氛变了,反而更加羞涩难以开口。   在小城里停驻了几日,吃吃玩玩的也差不多了,二人就又上了路。简陵时不时地出来骑马,枣红马温顺而且很聪明,简陵经常摸着它的头,给它喂些吃的,看着关系却是比它原来的主人韦静流还要好一些了。   简陵和韦静流一般都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但是难免也会有分开的时候,不过时间并不多,韦静流也不会走远,他要保证简陵的安全。   已经快到京城了,二人的速度反而慢了下来。京城作为一国都城,光是看周边的地方便可以窥探到其繁华。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也不尽然是大周子民,也有些皮肤白的,皮肤黑的,蓝眼睛的人过去。每当这种人出现,大家都会颇为好奇地看着,毕竟是挺新鲜的。   不过作为皇子,他国来使简陵见过不少,高矮胖瘦五颜六色的,他看着也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这普通百姓真是大惊小怪,都是一样的人,若是他们到了别国,大概也会被此般围观吧。   一日,韦静流出去练剑,回来的时候便看到简陵在桌前坐着看书,不过脸色有些发红。他皱皱眉,过来摸了摸简陵的额头。   不烫,不过脸颊挺热的。   “热了么?把窗打开放放吧。”韦静流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自然是比较热的,但是他也知道天气很凉爽,因为刚下过雨,太阳也不大。不过可能是简陵在屋子里闷的,他便将窗子都打开了。   “还好,就是脸上有点热。”简陵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完无意识地咽了咽唾沫。韦静流也没有察觉到他有何不对。他今日练剑的时候想着,明年便是武林大会举办的时间了,他还未曾和中原的高手们切磋,等到这件事解决了,便找机会较量一番,也看看自己的武功在这中原之地是什么水平。   虽然说武林大会是用来选武林盟主的,但是韦静流对武林盟主的位置并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想要切磋较量一番,如果能够在江湖上取得什么名号,自然也是极好的。他在蜀中是没有什么对手的,但蜀中怎么说也是小地方,比不得这京城什么都有。   窗子打开,凉爽的风吹进来,简陵脸上的红晕渐渐褪了下去,看起来不怎么热了。他将书合上,和韦静流说,想要出去走走。   然后韦静流就陪着他出去走了走。   晚上,睡觉的时候,简陵还是头冲着墙壁,不过睡得久了,姿势自然会变。之前简陵受了惊吓,所以韦静流晚上便抱着他,之后他好了,就没有过了。   韦静流因为二人一直的相处,加上简陵拼死帮他挡剑,心里对简陵的喜欢越来越多,说的是要忍着以后再说,然而少年血性方刚,爱的快,情感也炽热,而行动更加是跟得上的。   他看着简陵的睡容,小心摸着他的脸,将嘴唇印了上去。   一个很轻的吻。   他离开的时候,看到简陵的睫毛抖了抖,但是没有睁眼,做贼心虚地闭上眼睛睡觉了,也就没有发现其实简陵已经醒了。   简陵心里很复杂,他没有想到韦静流会亲自己,在他的概念中,亲吻就是喜欢的意思,再直白不过了。而男人和男人,皇室养男宠的事情也不少,虽然真情实意不多,但是总归是见过的。   而更加可怕的是,他竟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韦静流的嘴唇是柔软的,呼吸带着热气,亲上来的感觉很舒服,让简陵很想要吻回去,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但就是想要更加深入的接触。   简陵不傻,他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那八成是喜欢上他了。而对于他来说,好像喜欢上韦静流,也不是很难,而且,他之前就那么为他挡了剑,现在这样也解释的通。   他有点头疼,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为何会爱上将他俘虏的人?   ☆、少年游(八)   简陵纠结着,心里想着韦静流和自己一直是对立的,不可动心,不可动情,就算是动了,也不能表现出来。可是在看到韦静流的时候,他又会忍不住脸红,想要亲近他。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对韦静流有意,简陵便难以抑制自己的情感。   两个人都是少年,还未被时光打磨的理智冷漠,正当血气方刚时,经历的少心思也就没有那么深沉,感情来了,自然是情不自禁,心里知道是要拒绝的,可是真的看到对方的时候,就什么都忘记了。   自从韦静流那晚偷偷亲了简陵,之后几天简陵便都不怎么正常。他不敢和韦静流说话,一说话便会支吾,看着他就会脸红,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求分开,不要再睡一张床。   韦静流不傻,虽然他明显是在装傻,但是简陵此般表现很明显地告诉了他,他做的事情简陵都知道了,他表现的抗拒,但是可能又喜欢,才会这般别扭。韦静流坏心眼地在心里笑,但是并不说,也不想激怒简陵。   简陵当然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动不动就脸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但是没办法啊,他也克制不住。他有些喜欢韦静流了,喜欢上这个囚禁他,虐待他,对他千般不好,可是在逃命的时候带上他,待他无微不至的人。   “你到京城有何打算,要去找你家人么?”韦静流突然开口问道,就如闲话家常一般的自然。简陵正在漫不经心地吃东西,听到韦静流这样问,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即点头,等到点完了头,才想到自己暴露了,当即噎了一下,嘴里的东西还没嚼碎就咽了下去,硌的嗓子有点疼。   他想要否认,但是头都已经点了,韦静流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了,再去解释反而显得刻意,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阵子诸事繁杂,简陵心里紧张,吃不好睡不香,刚才刚有点一点点的食欲,有点饿,想着正好吃些东西,被韦静流这问题一刺激,胃口是完全没了。   他不敢看韦静流,虽然不饿了,还是自欺欺人地从桌上拿了块点心放在嘴里。他心里知道是甜的,嘴里却尝不出是什么味道。   韦静流看简陵,他问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也算是试探简陵,却没有想到简陵竟然如此直白且没有防备。他看到简陵嘴里含着东西,整个人却呆呆的,突然凑过去,将嘴唇对上简陵的嘴唇,印了上去。   “唔。”简陵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责问,而是一个吻。本来喜欢这件事两个人是心照不宣,都无意挑明,此时韦静流却打破了这平衡。   韦静流不满足于只是轻轻印上去,他虽然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但直觉很准,他感觉到仅仅是触碰并不能让自己满足,反而更想要找个口子将自己心中的感情宣泄出去。他将舌头从简陵唇间探进去,简陵没防备,被韦静流得逞,突破了防线。   他舌头伸进去,纠缠着简陵,将简陵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去的糕点扫了过来,只觉味道十分香甜。简陵被亲也不是无动于衷,最开始还有抗拒,可是韦静流身上的味道让人很舒服,他的触碰也在他身上点起了火,便也回应了起来。   一块糕点被两人弄得支离破碎,不知道哪个进肚子的多一点。   韦静流亲着亲着就越过了桌子,抱住了简陵,将他抱起来,走了几步将他放到床上,两只手支在他身体两边,将他圈在自己双臂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吻他,目光温柔,然而简陵看着他便觉得他好像是要将自己吞吃入腹。这事本来应该是值得恐惧的,但他却莫名兴奋,还把身子微微往上探了探,想要离韦静流近一点,然后被韦静流按了回去,又是一阵深吻。   两人亲了半晌,兴奋异常,都有些旁的反应,不过没有继续下去。韦静流深吸着气躺下来,抱着简陵,将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简陵便任他抱着。二人也不说话,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说不清是单纯想要享受此时的氛围,还是想要逃避什么。   不过现在还是大白天,不宜白日宣淫,两个人也只是躺了一阵子,待到欲念平息,便起了身。仿佛之前的试探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便是相视一眼,都火花四溅,只剩下了暧昧的气氛。   愈近京城,反而是一切都平和下来一般,光看京城只感觉大周四海清平,不愧是都城。而情报也不好探听了。韦静流不是首次来京城,不过他来的时候还小,时隔多年,京城和他以前所见的差了很多。小时候的记忆朦朦胧胧的,大多只是碎片,碎片也几乎没什么很有用的东西。小孩子记东西嘛,总是会记得某个特殊的,或者根本不怎么重要的片段。也说不清楚是哪里有趣,反正灵光一闪就记住了,想要忘记反而难。   而简陵虽然以前也经常会跑出来玩儿,但他毕竟是皇子,年纪小未曾出来建府,对那皇宫内城很是熟悉,对这硕大的京城不那么熟悉。   二人是伪造了身份过来的,也不知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否知道,但是对旁的人来讲,他们来的的确是悄无声息,因此到了京城也颇为自在。   他们二人仍是找了家客栈住下,其实韦静流的父母在这里置了一个小院,但是这地方若是去了肯定会更加明显,便没有过去。   京城的物价也高了许多,简陵本是没有金钱意识的,虽然宫中的份例是固定的,但是他有他娘,还有他父皇没事就赏点什么。凡是进贡的最好的料子啊,吃食啊,便是没有旁人的,也都有他的,就算是再少,再不济他父皇便将他叫去了吃。   平日吃的用的也用不了多少,加上金银赏赐,其实五皇子殿下的小金库还是很大的,不过也同样保存在他娘那里。   再说也没有去拉拢别人,弄什么党派,自然比别的皇子少了很多花用,日子过得也畅快很多。所以说呢,老皇帝病了第一个被为难的是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韦静流的口袋就很像是无底的了,就算是到了京城,也是该吃吃,该睡睡,从来未见过空乏。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倒是没有担心这种事情的必要。只是,他们之间的危机还在后头呢。   祁贵妃正在绣一块手帕,低着头,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祁贵妃的手也很稳,她平日绣这些也只是为了消遣,然而她手突然抖了一下,细细的绣花针刺在手指上,出了血。   “娘娘。”宫女过来帮她将血迹擦掉,涂了点药。祁贵妃突然有点心慌,便没有继续绣,让宫女把手帕收起来,直起身坐着,闭目假寐。   过了会儿,一个宫女装扮的人急匆匆走进来,到了祁贵妃面前,一开口,却是粗糙些的男声。   “娘娘,五皇子他没有说要回来。”那人道,祁贵妃点头,却揉了揉太阳穴。他这儿子平日里最为纨绔,受不得苦,这次出去肯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她觉得他此番到了京城定然会赶快回来,可是现在有机会却不肯回来,他是遇到了什么?   还是说,因为她自己造的孽,所以儿子也要被牵绊?当年的事情已经够无法挽回的了,近日她听说她出现了,还派人去找,可是不知那人是不是故意躲着她,毫无踪迹。   一想就头疼。   “你找机会和他说,我会找时间去看他,到时再做决断。”祁贵妃说道,那人应下,离开了。   祁贵妃继续闭目养神,心里满满的忧虑,为自己,为简陵,为皇帝,这宫中波诡云谲,进来了,便再难脱身。   不过她愁有人不愁,此时的简陵和韦静流像是极普通的小情人,一起逛街,看这京城繁华,什么都有,吃的玩儿的,或粗犷或精致,满街都是。人也极多,穿着贵气的人也多,平常一些的人也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简陵和韦静流看着人多没人注意,便将手悄悄牵到一起,面上却是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互不搭理。   二人边走边看,言语交流不多,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会儿骚骚对方的手心,一会儿捏捏手指。简陵人长得细瘦,骨架子小,指头也细,最近长了些肉,摸起来软软的,韦静流最爱作弄他的指腹。韦静流人高手大,一直想要将简陵的手包起来,简陵却往外挣,还想反过来握住韦静流的手。   他们玩儿的不亦乐乎,便连路边的东西也都忘记了看,只顾着手上斗法。二人渐渐无心于逛街,心头起了火,便想要做些别的。只是这边人多,牵牵手也就算了,纵然有一两个人看到也没关系,但是想要干别的便太过于破廉耻,大庭广众,这点脸还是要的。而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太远,等回去什么都晚了,韦静流就临时起意,干脆和简陵一起,进了一家酒楼。   “雅间。”韦静流和简陵松开牵着对方的手,装模作样地一起跟着小二上楼,进了雅间。   这雅间也是极好的,四面封闭,一边有门,虽然隔音一般,但至少做某些事情旁人看不到,小心别出声便好了。韦静流和简陵进了雅间,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点了菜和酒水,刚刚坐下就忍不住将手在桌下勾在一起,捏捏对方的手指,等到小二走了,韦静流就凑过来亲了简陵一口,简陵却别过头去。   然而简陵越是躲,韦静流便越往前凑,一脸无赖的模样,转眼间便将简陵压到墙边,他刚想要凑上去好好亲一下,却听到了脚步声,是往他这里来的,连忙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做,也没注意简陵瞪了他一眼。   等到菜都上齐了,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了,简陵才凑过去,亲了亲韦静流,韦静流这会儿却欲擒故纵起来,不予回应。简陵眯眯眼睛,这人还得寸进尺了,他不理自己自己还不理他呢,不过他刚刚打算不理韦静流,韦静流就贴过来,用力亲了亲他。   两个人吻的昏天黑地,手上也不太老实,若不是闻着饭菜的香味感觉有点饿了,怕是还要纠缠一阵子。   简陵擦擦已经被吻得水润红肿的嘴唇,喝了一口茶补充些水分,韦静流伸手给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刚才有些弄乱了。二人溜达了许久,此时也饿了,而这家酒楼的饭菜在京城都是十分有名的,自然开动。   二人吃到没有饿意,转眼又想干点什么消遣,还没有撩拨对方,突然听到外面有很大动静。   “您请您请。”小二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客气许多,客气过头了显得有些卑微。外面一连串的脚步声,参差不齐,可以听出是有不少人过来了,想来是到他们隔壁的雅间的,那间最大,而简陵和韦静流的这间是很小的。   “不用大惊小怪,便如之前一样便好。”外面有些兵荒马乱,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声音,他声音倒不是很大,可是外面就那么安静了下来,连在和韦静流卿卿我我的简陵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   韦静流却是不熟悉的,他也未曾见过此人,看到简陵不出声响了,握住他的手。   “怎么了?”韦静流小声问道。   “没什么。”简陵摇摇头,小声说道,怕外面的人听声音认出他。他刚才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是尹水,并不是简陵,就算见到大皇子也不必这么慌张。   简陵镇定了下来,这一打岔,两个人也没有亲近的心思了,只好低头继续吃东西,然而没吃几口,却有小二过来。   “韦公子,那边客人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少年游(九)   韦静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作为回应,但是伸手将东西接过来,却是一张帖子,上面写着请他过府一叙,落款名字是,简琼。   简琼,大皇子。   他们在大皇子进来之前便进了,而且在这封闭的雅间之中,一直也没有出去,也没有大声说话,反而是外面喧闹,断然没有因此被发现的可能。而且那帖子也是早就写好的,说明大皇子早就知道他们到了京城。   韦静流倒不惊讶,他肯定是大皇子的重点关注对象,大皇子追他一路,到最近才感觉不到追兵。说实话,到了现在大皇子才叫他,已经是很意外的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二皇子那边的动向,二皇子要做什么。   “尹水。”韦静流叫了一声。   “嗯。”简陵回头看他,他已经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名字,因此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很自然地便应了。   “明天我要出去,可能很晚才能回来,你好好在这里,不要乱走,小心一些。”   韦静流不是不担心自己走了会有人对简陵怎么样,毕竟他好像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关注的对象,万一他走了有人来干什么怎么办。但是他去大皇子府上也不是真的做客,去了之后带着简陵才是麻烦,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如何保住简陵。   不过对于简陵的身份,据他所知的信息,简陵不过是一个官员的儿子,或许是那个官员比较重要,简陵才遭受了这场劫难。   他心里不是没怀疑过,但是他也试探过几次,简陵的答案都没有什么漏洞。加上他说了他是五皇子的伴读,从小被娇养的,这样一来也并不奇怪。   然而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于是,韦静流第二日便很早就离开了,留下了简陵在客栈。他起的稍晚些,洗漱好了就坐着吃早饭,他正吃着,就听到了敲窗的声音,他听了会儿,走过去,将窗子打开。   “殿下。”来着一身劲装,悄无声息,看到简陵便跪下来,行了礼。   “母妃有什么事么?”之前简陵便已经和祁贵妃联系上了,本来他等这一天很久,想着联系上了他母妃便可以回去。然而因为后来的意外,上次他本能离开,却选择了留下来。   “娘娘已经出宫,请殿下去一叙。”那人道。   “好。”   先不谈简陵这边是如何出了客栈,来人又是如何将一个身形与简陵肖似的替身留在客栈假扮,避免客栈这边发现端倪将事情泄露,并将简陵带到约定的地方的,我们来先看看韦静流这边。   出于礼节,韦静流去买了礼物才到大皇子府上,他将帖子递上去,便马上有人请他进去。   “韦公子,这边请。”来接待韦静流的是大皇子府的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倒是模样周正,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看着不太像小厮,反而像是来监视的人。   也不知那小厮是不是受了人吩咐,还是一直便这样,在管家引着韦静流进去的路上,看到了韦静流随身带着的剑,便走上来,想要将剑收起来,给管家递了个眼神。   “韦公子,您这剑看着便知是把好剑,就是太锋利应该容易伤人吧。今日殿下是请您来做客的,不宜争斗,不如小的帮您收起来?”这管家看到了小厮的眼神,便也看向了剑,客客气气和韦静流说道。其实来大皇子府上的江湖人士不多,平日里带刀剑的只有武将,但是出于拉拢的心思,他们来大多都是不解兵器的。   不过今日可不是拉拢谁,若是留着这凶器在韦静流身上,万一出意外他们都担待不起。管家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客气了,却没想到,韦静流只是冷冷看了他以及那两个小厮一眼,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将剑拿下来。   管家心里骂他不识时务,然而面上却不显。他对韦静流有所了解,便是没有剑,仅凭一只手也能弄死他,之前那些派去的高手不也是铩羽而归?于是管家没有再提解剑的事,带着韦静流来到客厅。   “参见大殿下。”韦静流看到大皇子行了一礼,大皇子也很客气,没给他下马威,直接让他起来,还让人搬来椅子。   “请坐吧。”他道。   “多谢殿下。”韦静流倒不是鲁莽的江湖人,平日言行举止还能显出点贵族公子的做派。他不愿解剑自然是为了防备,更多的是不愿让自己的剑落入旁人手里,毕竟这把剑伴随他多年,被不明不白的人拿着未免脏污了。   “不知今日殿下让我过来,所为何事?”韦静流礼数行全了,却也没有因为对面是皇子而胆怯,或者卑微,说话也不卑不亢,单刀直入。   “明人不说暗话,虽然我不算是江湖人,但也钦佩武功高强的侠士,就像是韦公子你。如今京城风雨飘摇,人心浮动,父皇重病,几乎不能主持朝政。我身为父皇长子,理应助父皇安抚京城局势。只是,阻碍众多,助力甚少,我想要求贤,贤能却不肯来,实在是令我十分伤心。”大皇子意有所指,说的好像自己是大义凛然,勉为其难地来插手京城局势。   大皇子最大的优势,便是他是皇长子。当今皇帝刚登基时曾经立过一个皇后,可惜红颜命薄,还未曾生育子嗣,便香消玉殒了。大皇子当初本是要被交给皇后抚养,当做皇后之子的,可惜他还没出生皇后便死了。   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为何,之后皇帝就再没立过皇后。大周传嫡不传长,但现在皇子中并无嫡子,大皇子自然是太子之位,甚至是将来皇帝之位的第一人选,名正言顺。   但大皇子母族无权无势,母亲出身不好,虽然诞下皇长子但很难被立为皇后。其他几位皇子的母族却都有些势力,万一哪天老皇子突然立了后,他这个大皇子可就是最憋屈的庶长子了。   所以他急。   “殿下谬赞,在下不过一平民,会一点武功。若是大殿下有意招揽,比我要强的人自然很多。我会帮二殿下,也是因为先师遗命不好违背。过段时间我便会去北方,京城平定之前,不会回来,也不会插手京城的事情了。”韦静流其实很真诚,他是因为师父欠了二皇子一个人情,但是一个人情不能维持一辈子。   他是个高手不错,但是江湖上的高手多的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看上的,多半还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人力,财力。这人力财力是继承于父母师父,加上他的经营才得来的。他不愿,自然也不能帮他人做嫁衣,就这般送给别人。   再说皇家惯来玩儿的,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术,他想一辈子逍遥快活,不想掺入这些斗争。   他话一落,大皇子脸色自然不太好。他是不想让韦静流帮二皇子,但他也不想韦静流就这样退出,丝毫不能为自己所用。这些年来他苦心经营,拉拢人心,所费财力物力甚多,难以支撑。韦静流虽然只是一个帮主,平日吃用却也不比他这个大皇子差,地位所定的差距是无法改变的,但他却没有财源紧缺,一筹莫展的时候。韦静流的财力,大概要比他所打探出来的,还要多上几分。   韦静流看出了大皇子脸色不虞,但也没动摇,也不好激怒他,两边开始打起了哈哈。   而简陵这边,他年前离开京城,到现在已经到了深秋,转眼快要一年了,再见母妃,自然是一肚子的委屈要说。   “娘。”简陵看到祁贵妃,便扑到她怀里,本来他有千言万语,然而看到祁贵妃之后,便只是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祁贵妃也心疼,拍着简陵的背,柔声安慰他。   “和母妃回宫吧,之前是母妃想的不周到,让你留在宫里才是最安全的。”祁贵妃是后悔了,她本以为大皇子和二皇子会十分有本事,宫中豺狼虎豹甚多,生怕简陵留下来会被怎样,然而结果是,他离开了才是狼入虎口。在宫里她还能去控制,在宫外却十分艰难。   简陵只是哭,也不说话,等到哭的差不多了,也累了,才停下来,但还是抽噎。祁贵妃拿帕子给他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看着分开不到一年却好像长大了许多的儿子,只想让他赶快回到自己身边。   管什么争斗,管什么皇位,她一辈子最缺的,便是随心所欲,如今看简陵这样,她也不必做何遮掩了。   简陵要是想要皇位,她就保她做皇帝,他要是想要做个逍遥王爷,她也会护着,他想要其他的,她也都会帮他争取,都看简陵的选择。   可是简陵的选择……   “娘,您还记得小流么?”简陵问道,心里堵堵的,想起来还是很愧疚,又有些心痛。   相比简陵当初想起这件事还有一番波折,祁贵妃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她点点头。   “他现在与你二哥是一路,若是你想要他跟着你,娘去争取。”祁贵妃并不知道韦静流和简陵之间发生的具体的事情,对韦静流还是过去的印象,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无论现在他是谁那边的,只要让他到简陵手下就好,这对两个人都好。   简陵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祁贵妃说,那是他的娘亲,平时有什么事情他都会说的,而祁贵妃向来善解人意,也不会去强求简陵。不过,简陵不知道她的包容理解,包不包括断袖这件事。   祁贵妃就看到简陵看着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看着便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过去的简陵虽然是纨绔,但是好懂,如今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她发现自家儿子似乎离自己远了。   “有什么都和娘说,陵儿还不信娘么?”祁贵妃摸摸简陵的头,柔声道,倒是有点诱哄的意思了。   “我,我喜欢韦静流。”简陵鼓足勇气将心事说出口,随即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祁贵妃。想来是任何母亲都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和男人在一起的吧。   然而祁贵妃却没有立刻激烈地反对,只是摸着简陵的头,猛然顿住,心中千回百转,最后却只剩下一声幽幽的叹息。   是自己造的孽?   简陵等了半天没听到祁贵妃说话,只听到她叹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祁贵妃。祁贵妃还是摸着他的头。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娘希望你能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你能坚持下去么?”祁贵妃更担心的是,简陵若真的和韦静流在一起了,两个人能坚持多久呢?他们才这么小,以后的人生还这么长,要是真是单纯的喜欢就好了,可是背后的那些龌龊,会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然而简陵一脸的情窦初开,幸福又恐慌,祁贵妃也看到过韦静流的画像,看着便是个好孩子,说起来比简陵强上千万倍,但她所担心的,还是简陵。   “可是我怕,我怕他知道那一箭是我射的,怕他知道我真的身份。”简陵身体有些颤抖,祁贵妃抱着他。   “娘会送你们去其他地方,再也不回来,你们在一起就好,不要担心别的。”   在祁贵妃这样对简陵说的时候,韦静流还在和大皇子周旋。他想着,解决了京城的事情,就和简陵一起去北方。他想和他说,放下一切,和他离开这里,再也不回去,不去插手任何事情,就他们两个一起生活。   可是韦静流知道简陵还有很多牵挂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开口,他不想用他们之间的感情去胁迫简陵。   若是简陵知道韦静流的想法……   然而简陵不可能知道韦静流的想法了。   “对了,你这次进京还带了个人来?”   “是。”   “你知道他是何身份么?”   “是何身份?”   “看来你是不知道,他是我的五皇弟,简陵。”   ☆、少年游(十)   等到韦静流回来的时候,简陵也已经回来一阵子了,他倒了一杯茶喝,试图去掩饰自己的情绪。   韦静流看到简陵,表情很平静,只是有些急迫,他将简陵打横抱起来,简陵有些被吓到,手上的杯子也没来得及放下,他手一松,掉到了地上,茶水溅了二人一身。   韦静流却并未受到影响,他将简陵放在床上,然后欺身压过去,吻住简陵的嘴唇。   这一次的韦静流有些疯狂,仿佛狂风暴雨,亲吻从脖颈蔓延下去,动手去解简陵的腰带。简陵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泪光盈盈。他想起之前和祁贵妃说的事,伸手抱住韦静流,抓着他背上的布料,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简陵。”韦静流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简陵嗯了一声,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从未告诉过韦静流自己的真名。   他知道了。   简陵已经被脱到半裸,此时反应过来,只觉韦静流刚才叫那一声简直如同惊雷。他推开韦静流,抓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简陵。”韦静流的双眼是红的,他看着已经躲到了角落的简陵,衣衫凌乱,头发也有些散掉了。   “韦静流。”简陵看着韦静流这样,心中惊惧,但还是颤抖着伸手去摸他通红的眼圈。   韦静流在听到大皇子的话的时候,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为何二皇子会让自己去将简陵抓起来,为何最近会感觉简陵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愧疚,为何简陵一直不敢看他的那道疤。   可是,他喜欢简陵啊,无法克制,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他觉得没有简陵就不行。他甚至都打算好了什么都不要,和简陵一起隐居,再也不回来。   可是简陵是皇子,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和自己走呢?   还有小时候的事情,他难以不介怀。疼痛其实是次要的,纵然是一直以来肩膀在刮风下雨的时候都会疼,可是让他难过的不是疼痛本身。   而是那一箭所改变的,他的命运。   如果没有那一箭,他可能会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也许会和简陵成为不错的玩伴,也许,之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便可以做一个和简陵一样,父母双全,备受宠爱的纨绔。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对简陵的恨,与其说是恨他这一箭,不如说是迁怒。将自己身上的那些不幸,都归于这一箭。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恨。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爱。   韦静流的眼睛通红,但最终也没哭出来,简陵的眼睛也是红的,不过也没有流泪。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看了很久。   “你走吧。”韦静流轻声道,然后出去,要了个新的房间。简陵自己在屋子里,过了很久才将衣服穿上,他将祁贵妃留下的报信之物点了,没过多久,便有人来将简陵接回宫。简陵到了宫里,换上衣服,看着熟悉的房间,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样。   也从未喜欢上谁,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自得其乐。   不过,并没有过几天,简陵便收到了消息。   韦静流在城郊,被大皇子的人围攻。   简陵听到之后,便马上让人去准备,他要去救韦静流。不过,祁贵妃明显准备的要比他早,简陵刚刚吩咐下去,便有人来给简陵换上衣服,和简陵一道,出了宫,与祁贵妃的人手接应,去找韦静流。   其实,对围攻韦静流这件事,大皇子是懵的,他好像是喝了酒睡了一觉,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手下来报告韦静流已经被困住,随时可以取其性命。大皇子的脑子有些混沌,然而属下拿来的手谕却真的是他自己的字迹,大概是喝的有点多,太醉了。   大皇子自然不是不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他能下手谕竟然记不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但是,韦静流已经被围攻,他不可能拖两三天的时间去查明真相然后再去决定怎么处置韦静流。因此,大皇子便直接让人备马,韦静流这般的人物,还是需要亲自出马的。   亲自出马的还有简陵,简陵明显比大皇子要快一点。他到的时候,便看到里外密密麻麻的人,拿着武器,网绳,对付韦静流一个便大动干戈。   “将他救出来。”简陵下令,这边便往里冲去,一时间,大皇子的人有些被打散。简陵仿佛是疯了,在周围人的保护下,不管不顾地便往里冲。   “韦静流,你还好吗?”印象中的韦静流,无所不能,可是在如此多人的围攻之下,却也丝毫也看不到了。简陵突破一层,却还有一层人围过来,本来是韦静流被围攻,此时却变成了简陵带的人和大皇子的人的互殴。   韦静流在人群中心,他从开始被偷袭,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个时辰,天色已暗,却没有月亮,星星也是零零散散几颗,散发着昏黄的一点点光芒,天很黑,但是被火把映的很亮。   他身上有点血迹,不过并没有受什么伤,就几道小口子,一人对那么多,车轮战太消耗体力。韦静流现在被围的严严实实,便是有再快的速度,也难逃这天罗地网。好在周边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他便得以保存体力,伺机行动。   在简陵往里冲的时候,韦静流便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动。他听着他的声音,呼吸间都觉得有点疼,便揉了揉自己的心口,深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回应。   “你等着我。”简陵穿着皇子的衣服,大皇子的人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过简陵身上还是落下了几个口子,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痛,只是一味地往里冲。   一层又一层,感觉离韦静流越来越近,简陵带的人不少,此时大皇子那边已经损失惨烈,然而大皇子还没来,是退是进,还需他来定论,大家出手也就犹豫一些。   这一犹豫,简陵便几乎要冲到了韦静流面前。   “韦静流!”简陵大喊一声,韦静流突然起身,长剑出鞘,突破重围,不多时便看到了简陵。这是他也不再矫情也没迟疑,纵身上了简陵的马,一只手搂着简陵的腰,和简陵一起往出推。   “你受伤了。”韦静流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如何的心情,只是淡淡说道。简陵被他一句话说的眼角泛红,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抓紧了缰绳,策马便要离开。   “想要走,还没问我呢。”虽然出发的晚了些,大皇子到底也是到了,他也在马上,看着简陵和韦静流,嘴角翘起。   “何须问你?”简陵碰到大皇子倒是很有底气,虽然比身后的人矮了一个头,不过在马上也不显,反而因为自己的马比较高,对着大皇子还是居高临下的。   “哦,皇弟来了啊。”大皇子看着简陵,笑着说道,“皇弟离宫一年看来长进不少,也会护着男人了,要是父皇知道了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啊。”   “总比皇兄千人围一人还被人家跑了的好。”简陵很久没有这么牙尖嘴利了,不过此时倒是很舒爽。   大皇子被触到了痛脚,也只是收敛了笑意,输人不输势。   说来大皇子也是虚的,他没想到简陵竟然回来,还让韦静流真的突破了出来。现在老皇帝还没死,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简陵做什么,竟然是真的被掐住了痛脚。   简陵和韦静流自然也看到了当前形势,和大皇子多说无益,此时要尽快离开,越拖变数越多。   这么想着,简陵便下令尽快撤离。然而,他们不过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前面有黑压压的人过来。   那是许多的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几乎是悄无声息,此时才逼近过来,看起来至少也有七八百人,他们从缺口处迅速补了上来。   韦静流握着剑的手紧了些,大皇子也看着这群人,眯起眼睛,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这群人是冲着简陵和韦静流去的。   于是大皇子便往后退了退,同时下令务必生擒韦静流和简陵,尽量不要伤到简陵,韦静流的话若是不行死了也没事,但生擒便赏黄金千两。   局势几乎瞬间扭转,本来已经突破了重围,此时韦静流和简陵却被两股势力围在了中间。韦静流深深吸了口气,还是从大皇子的人那边突破。而简陵带的人在这两波人的围攻之下便显得不够看了。   他们是被派来支援韦静流的,但是最主要还是保护简陵,大皇子虽然下令是尽量不好伤到简陵,但难免有不长眼的,刀剑无眼,这混乱之中不可能不管简陵。   这样一来,他们便多有顾忌,简陵被护的严实,韦静流只出了几招,感觉不便,这般拖延最后简陵带来的人恐怕都会被歼灭。他便飞身下马,还是靠着简陵这边,却是抢了一匹马来骑。   简陵心急,想要离韦静流近一点,可是手下并不听令,中间总是隔着一堵人墙,简陵就只能隔着人墙突围,看着韦静流的体力渐渐流失,渐渐支撑不住。   距离开始被围,已经足足过去了三个时辰有余,纵是韦静流功夫卓绝,在此强力的战斗之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力几乎耗尽。可是围攻的人却还是如此之多,看起来都是神采奕奕的。   韦静流向后退了一步,离简陵那边更近一些,将背后留下,至少不会腹背受敌。然而场上又是何等混乱,不知何时有人悄悄混入简陵那边,此时看到机会,正好从韦静流后背突破。   韦静流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已经是被人从后背开了一个大口子,刀尖几乎穿到前胸,他回头一剑,取其头颅,然而因为失血一阵颤抖,手上无力,只是将剑砍了一半进去,手便不由自主地松开些许,等到他又抓起来时,免不得又受了几刀,鲜血喷涌。   简陵看韦静流这样,已经顾不及自己会不会在混乱战局中受伤,策马冲出来,过去想要将韦静流拖到自己马上,却因力气不够且被干扰连自己都被拖了下来。   中间韦静流拉了一下简陵,垫在他身下,两人跌到了地上。韦静流本来就受伤颇重,此时猛然落地,立时昏厥过去。简陵没想到弄巧成拙,连忙抱住韦静流想要把他护在怀里,看着插在他身上的刀却不太敢动,也不敢□□。   因为有不能伤简陵的禁令,此时简陵周围空出了一个圈,简陵抱着韦静流满身是血,手指都在颤抖,大皇子骑马施施然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五皇弟,你看,你竟然如此没用。”大皇子笑着说道。   简陵只是颤抖,并没说话。   “五皇弟金枝玉叶,你看他现在已经不行了,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简陵仰头看他。   “五皇弟的命自然是比他一个江湖莽夫的命值钱的,不如我们就来换。只要五皇弟废了自己的经脉,并且保证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那皇兄就放了他,找人给他诊治。这样你们正好可以双宿双栖,废人配废人,也是再好不过了。”   简陵听到大皇子的话,气的不行,若是往日定然要冲上去和他拼命,然而自己现在是被围困的,受制于人,他看着韦静流因为流了太多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他的呼吸已经微弱起来,怕是已经禁不住了。又想起是自己小时候伤了他,如今韦静流的右臂还是不太好用,虽说是双手用剑,但天生的右撇子用左手也是不舒服的。若是没有那一箭,那么韦静流也许今日便不会这样呢。   简陵一急,便开始胡思乱想,本来建起的心理防线瞬间被打破,之前装出来的镇定自若尽数被化解,心中只剩下了悲戚,悲戚了,便开始软弱,从全副武装的简陵变成以前一样没有用的简陵。   但他还是有一点用的,至少还能换来韦静流的命。   “好。”简陵右手握着剑,便砍向了自己的左臂。   剧痛中,简陵昏死了过去。   ☆、江湖行(一)   “陵儿,你会不会后悔?”   “不后悔。”   虽然还没睁眼,却觉得阳光刺的眼睛有点痛,他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明媚的日光从窗外射进来,天气却不热,暖呼呼的。他转过头,便看到有个人趴在床边,头发长长的披散下来,睡得正香,脸上被衣袖压出了好几道的褶子。   韦静流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他不知道面前的是谁,却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眼中是他自己都毫无意识的爱意。   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最近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蜀中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但是他又知道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年,具体是几年也是大概清楚的,但是关于这几年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的伤疤还在,随着他的年龄有变大,但是并没有别的变化了,现在天气很好,也没有什么感觉。他慢慢坐起来,因为躺了太久,身上有点酸麻无力,但是没有再难受的地方了。   他一动,牵动了被子,床前那人就睁开了眼睛。简陵看着韦静流醒了,瞪大了眼睛,他眼睛有些红,眼看着就要哭起来。   “别哭。”韦静流自然而然地说道,过去摸摸他的脸。简陵却更想要哭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韦静流,趴在他怀里,终究只是红了眼眶,没有哭出来。   “我们很熟悉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忘记了好多事情。”韦静流拍着简陵的背,问道,语气温柔,询问中带了点诱哄。   “嗯,你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失去了记忆。”简陵回答。   “嗯。”虽然失忆,但韦静流不是变傻,他还是有感觉的,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但是确实知道简陵说的是对的。   “我睡了多久了。”   “五个多月。”从受伤那天到现在,确实是五个多月过去了。   韦静流又问了具体的事情经过,简陵半真半假地将之前的事情讲给他听,将自己和他的矛盾圆了过去。韦静流心里有疑惑,但是之前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脑袋空空的,一丝痕迹也没有,从简陵的话中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而且,他看到简陵便觉得有满腔爱意,他说的话纵使是假的,听在他耳朵里也是真的了。   “这是哪里?”   “你之前说过,要带着我离开京城,来北方,所以你伤好了些后我就在这里买了房子田地。我们不回京城了好不好,就在这里,要是你想出去,我们还可以出去看看。”简陵小心地和他撒娇,将自己曾经的棱角抹去,柔软地贴近韦静流。什么离开京城完全是他的想法,说出来还有点心虚,韦静流却笑起来,他似乎是真的有这种念头过的,现在反倒是帮简陵圆了谎,所以也没有怀疑。   “你武功那么高,真的甘心就待在这个小地方么?”简陵问道,他心中忐忑,就忍不住想要韦静流给他一些肯定。   “你是怕我抛下你?”韦静流看着他的眼睛,笑容中带了一点戏谑,简陵脸一红,转过头去。   “我虽然没了记忆,但我知道我喜欢你,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了。我小时家庭不幸,过得不开心,现在有了喜欢的人,我当然可以抛下一切,不去重蹈覆辙。再说,这样平静的生活反而更好不是么,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有人来想要取你性命。”   “今天阳光多好啊。”   简陵本来还担心韦静流会去执意寻找自己的记忆,不甘就这样沉寂,毕竟他之前是说过想要参加武林大会的。却未想到他竟然这样便接受了现状,还疑似和他表了白。简陵想笑,如果自己以前没有做那么混蛋的事情,那么他和韦静流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也不会让他九死一生。   不过,便是现在这样,也很好了。所有难过的,伤痛的事情都让他记着,让韦静流忘记那些事情,重新来过,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   “饿了吧。”简陵才想起韦静流刚起来,之前都是喝流质的食物,现在他已经大好,想必会饿,赶紧过去将锅里热着的饭菜端过来。   他们住的地方在京城以北,自古来都是较为偏远的地带。不过大周地域辽阔,这边距离边境还有很远的距离,天气寒冷了点,经济也没有南边好,但不会受战火之忧,还是不错的。   因为是北方,又是小镇,所以自然是有火炕的,火炕上放着个小桌子,平日两个人吃饭读书都够用。韦静流靠着墙还盖着被子,看着桌子上的菜,卖相也就是一般,他吃了一口,味道也是差强人意,不过看简陵的表情,想必是他自己做的了。   简陵和他说了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看着其实也像,而今他却为他洗手做羹汤,顿时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也是饿了,便将饭菜吃的干净,味道也就是一般,但是情人眼里嘛,自然觉得这饭菜十分美味。等他吃完,简陵将碗筷收拾下去,回来的时候,便被韦静流抱住,按在床上,用力吻上。   “你的脸好红。”韦静流流氓一般,把人亲的面红耳赤,用指腹抚摸简陵的脸,又凑过来亲他的眼睫。简陵的脸红的不行,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想要躲一躲。韦静流却不依不饶,不知道是因为失忆变得热情奔放,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只是之前多有掩饰,按着简陵不放,非要进行到最后。   简陵怎能拒绝,拒绝韦静流的话他心里都会疼的不行,也就依了他,当然,他自己也想的。不过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对这些事情也不甚熟悉,翻来覆去弄了好久,总不得章法,最后虽然是都顺利发泄了出来,然而韦静流并没太尽兴,简陵又疼的不行。晚上一起洗澡的时候就没有再做。   说不失落那当然是假的,第一次这样总归是心里硌着什么。不过想到来日方长,大不了慢慢磨合罢了。   第二日,韦静流说自己躺了太久都要躺的废了,拉着简陵一起出去走走。   他们所住的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规模小了些,但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周边的村子也不少,平日挺多人来镇子里买东西,因此还是颇为热闹。   韦静流躺了很久,肌肉都有点无力,走的也很慢,简陵就和他一起慢慢走。韦静流去买了些糖果蜜饯,走出店后,拿出一块来喂简陵。简陵看着周围没人,就张口接了,却不见韦静流松手,他发狠地咬了一半下来,然后韦静流便将另一半放在嘴里,用力嚼了,且嚼的暧昧。看着像是若不是大庭广众,便直接上嘴抢的架势。   简陵红了脸,嘴里的糖甜的让他感觉整个人都甜了起来。他跟着韦静流到了一间书画铺子,看他和老板窃窃私语了半响,老板拿来几本书,封面也没写什么,看不出是啥书。简陵掏了银子给老板,他们虽然到了这小地方,但祁贵妃正经是买了好房子和土地的,平日吃用一应俱全,秋天收租子便坐享其成,很是适合简陵。   本来还想找几个仆人小厮,但是被简陵拒绝了,他只想和韦静流两个人一起。   二人又逛了逛,上这镇子上最好的酒楼吃了午饭,味道自是不错,相比他处自有一番别样风味,给的料也足。等到回去的时候,简陵才看到那几本是什么书。   竟是春.宫。   想起昨晚的事情,简陵简直是羞的不行,但是又想看。他从前便听人说过那种事情再舒爽不过,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耽于此?他们昨日做的准备也不少,但还是疼,后来还是韦静流给他弄前面才有了些感觉,不过勉勉强强。   韦静流买了好几本,倒还是挺靠谱的书。其中一本相当于科普启蒙,大周好南风的也不少,这种东西男女男男的都有,多半是用来教韦静流简陵这般的年轻人的,适用于婚前,省得新婚之夜抓瞎。里面文字多一些,配图也大多中规中矩。所讲的,不但有上位的技巧,也有下面的人一些技巧。   等到晚上,韦静流就拉着简陵一起坐在炕上,盖着被子靠在一起看,都觉得十分受启发,因此而蠢蠢欲动,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掌握了让对方舒服的方法。然而简陵还疼着,韦静流也没舍得弄他,便早早睡了。   距离韦静流受伤,已经有几个月,简陵是在京城过的年,北方的春天来的晚,故而还需要取暖,不过外面的天气已经有暖意了,不下雨的话阳光很好,小镇上都是青石路,也很干净。此时偶尔也会看到地上冒出了草尖,树上发了嫩芽。很多人家现在已经不会取暖了,不过韦静流和简陵都是大病初愈,当然会注意一些。   二人大被同眠,韦静流身上热乎乎的,简陵窝在他怀里,舒服的一觉睡到了天亮还过了阵子才醒,几乎要睡六个时辰,一天的一半了。他起来的时候,韦静流已经起了,做好了早饭,看到简陵起来,将早饭端过来,简陵穿上衣服,下去洗漱,回来吃饭。   韦静流做的饭当然比简陵好的多,简陵忍不住多吃了一点。他之前长出来的肉,这阵子也全都消磨了下去,脸颊有些凹陷,看的韦静流有点心疼,抱着他的时候那小腰简直不盈一握。   韦静流见他爱吃,便给他夹到碗里,简陵乖乖地都吃掉了,吃完之后肚子圆圆的,靠着不想动。韦静流笑着看他,下去把碗筷收好,收拾好了回来陪着简陵坐了会儿,然后便拉着他出去。   “多走走,你身子太弱了。”韦静流话语中带着点嗔怪,不过简陵不觉得是责备,反倒是心里觉得甜美,没想到自己的选择,竟然真的是对的。韦静流是那么温柔,喜欢他,两个人若是便这样过一辈子,也值了。   “那你教我学点功夫?”简陵问道,他以前就想过,不过到现在才提出来。   “好啊。”韦静流牵着简陵的手,两个人如今是没什么事情做,闲着也是闲着,便找点事情做好了。   简陵之前是学过剑术的,也学了几套完整的,不过多半是好看,好在皇帝面前表现。简陵和韦静流说自己学的东西的时候还颇为不好意思,不过韦静流还是让他来舞一套,看着好看也行啊。   简陵就拿着韦静流的剑,他的剑看起来十分轻薄,甚至是透亮,但是拿到手里之后,却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并不清。之所以薄透,是因为韦静流用的是快招,越薄越伤人。简陵拿着比划了两下适应了,才慢慢舞起来,动作煞是好看。   韦静流有点想要鼓掌叫好的,但是这种主意最后也只能烂在肚子里,不然简陵不开心了怎么办。他看着简陵舞剑,其实很多招式并不是那么的华而不实,只是简陵不会用。   看来他的老师也并不是没有水平的,只是教皇子嘛,人家学的是好看,若是真的为难,这老师怕是也当不成了。   简陵将之前学的都演示了一遍,韦静流这时才站起来,从他手中接过剑。   “先坐下歇一会儿。”   简陵坐下来看韦静流,韦静流将刚才简陵舞的那几套剑法都用了一遍。不过自然与简陵那时不同,简陵看着,便感觉出,虽然是同样的招式,但是韦静流用,就不是单纯的花架子,反而十分有力,也能伤人。   “有基础还是要好学一些,我的剑法比较简单,旁人都喜欢白纸一张教起,我这里基础和普通的倒是没什么不同,接着以前的继续练便好了。”韦静流道。他也没想教简陵多复杂的东西,他们居于此,不去掺和世俗纷扰,强身健体,顺便也有些还手之力便好。   ☆、江湖行(二)   简陵跟着韦静流开始学剑,因为之前学过所以不用从头学。不过他的基础不够扎实,每日还是要花费一个时辰左右来做基本的练习,而剑术便从他学过的那些开始切入。简陵原来是浮躁一些,但如今已经沉稳了许多,也有了耐心,虽然每日疲惫,但学的也很踏实。加上身边的人自己喜欢,便是苦也是甜的了。   韦静流自然也不会让简陵去做太多,多是适可而止。简陵又不是要做高手,学的一般厉害就好了。当然,韦静流的一般厉害,放在简陵这边就很厉害了。   两人每日上午练剑,下午一起读读书写写字,看的闲书多一些,不过之前学过的经论也有时常温习。   每天既悠闲又充实,日子就过得格外快,两人在读书上,习武上,床上做的一些事情上都有十足的进步,特别是最后一项,不但完全不会再出现第一次的尴尬情况,还可以偶尔玩儿个花样。   而时间,也从春日,匆匆来到了夏季,转眼便是夏末了。   因为地处北方,这夏天也短的很,此时也才七月,若是到了八月,热度就真的一去不复返,终日凉嗖嗖了。   不过这样的天气,要比盛夏舒服很多,特别是他们要经常习武运动,不冷不热正好。热的时候,简陵和韦静流都起得格外早些,等到日头上来便练完了,回屋里去躲着凉快些。   这边镇子虽然小,人也不多,但是也不穷苦,不封闭。因为有一处小码头,所以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多的,做生意的多了经济也就繁荣,自然也就会有江湖人士路过,带来一些消息。韦静流和简陵经常去镇子里的一座茶楼喝茶,去酒楼吃饭喝酒,也就听到一些过往人的谈论。   有的是说,虽然说皇帝生了很久的病都藏不住了,但是好像一直也没有真的要不行,真有了大事皇帝还是会下旨,处理的也未见昏庸。京城还是挺乱的,大家最好不要去。   比如说,江湖上有哪个英雄人物喜欢个美人,而那个美人却喜欢个白面书生。结果呢,最后好像那个英雄人物和书生一起了。   比如说,今年有一些退隐多年的江湖老人出现,看起来是对着武林大会去的,不知道这武林大会是要鹿死谁手。   比如说,因为几个大帮派有一些纠葛,加上有邪教捣乱,武林大会推迟到明年秋天再举行。虽说很多人希望江湖上能有一个权威人物,但是也不能急于一时,何况现在这般乱,等一年也是值得的。   之前简陵告诉了韦静流,他之前说过想要参加武林大会,但是两人一起这许久,功夫虽没有落下却也没有什么进步。此时的韦静流对武林大会更是没什么想法。他本来也就是想要以武会友,从蜀中来想要到这广大的中原见识见识,也未想当个什么武林盟主,所以这事过去就过去了。   他也不会去凑热闹,日子过得好好的,就不要到江湖人多的地方。   韦静流想的通透,却未想到,他还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的,还要去争那个武林盟主呢。   夏末也很短,天气很快就变得凉嗖嗖,过了中秋,吃了月饼,悠闲一阵子,马上就深秋了。正是秋收的时节,小镇上也忙碌了起来,过往的人也更多了。   小码头过往的人越来越多,夏天的天气炎热,那时候大家都会很早起来干活以便于早些收工,但是现在的话正午的日头也不热,反而暖融融的很舒服,加上简陵和韦白天变短了,大家也会起的晚一些。   简陵和韦静流中午吃过饭,正好出来走走,就到了这边。今日阳光明媚,天色瓦蓝,稍稍有些热度,但不会出汗。这边临近江边,风景不错,秋叶落在江上,风一吹,江水波光粼粼,端的是好看。   简陵和韦静流临时起意,朝岸边做生意的租借了条小船,到江上去兜风。   码头的船只很多,不过船夫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他们七扭八拐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让船夫慢悠悠地划着船,二人站在船头,欣赏这江天一色。   “韦静流,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现在的美好都是我做个一个梦,要是梦醒了,再起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简陵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愈是幸福便愈是惶恐,总想要多得到一点安全感。他潜意识还会觉得自己的幸福是偷来的,掺杂了欺骗。   来之不易,也害怕失去。   “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哪都不去,要是现在的生活是梦,那就一直也不要醒过来就好了。”韦静流笑着说道,在外面不方便做太亲密的动作,所以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简陵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让他很快平静下来,管他呢,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不用去管别人。   两个人距离岸边越来越远,韦静流突然看到远处水面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他让船夫将船往那边划。   “怎么了?”简陵问道,也朝着韦静流看的方向看过去。   “好像是个人。”船离那边越来越近,隐隐看着是个人形。   “死人?”简陵并不觉得这样浮在水上的人是活着的,不知道韦静流是不是要把那个人捞起来,他有点害怕,往韦静流那边靠了靠,扯住了他的袖子。   “离近了便知道了。”韦静流悄悄催动内力,帮助船前行。船夫感觉到似乎船行的快了很多,也省了力,心下纳闷,不过什么都没说。来来往往的人多,他见得多,也知道有些话不能问。   他们很快便到了那个人身边。   “还活着。”韦静流看到那人的胸口还在起伏,虽然极其微弱。   “救他吧。”简陵道。他们不愿意沾染麻烦但是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嗯。”韦静流用轻功掠过去,脚不沾水,去将那人捞起来,回到船上的时候衣服还是干的。   “这是?”船夫没想到他们竟然捡回来一个人,看着好像是死了,身体都被泡的有些浮肿。   “还活着,您就当没看到这茬。”简陵过去将一块碎银子塞到船夫手里,船夫看着那人确实还有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把银子好好收了起来。   韦静流查看了下,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身体修长体态均匀,看起来也是个会武功的。他的外部没伤,韦静流摸了摸他的脉搏,他受了内伤,所以才昏迷不醒。   他在那人胸口按压,按了好几下,那人身体一抖,吐出一口搀着泥沙的水来,韦静流又按了几下,大概是吐干净了,又清理了他的口鼻,用水冲了一下他的脸。   “应该不会死了,我们先回去吧。”韦静流说道,“麻烦把船停到东边的码头,今天发生的事情您也不要和旁人说,您应该看出来我们是江湖人,若是事情被传出去……”   船夫听了韦静流的威胁,有点颤抖,点了点头,也不往韦静流这边看了,就赶紧划船,没多久便到了东边码头,这边几乎是废弃的了,依旧能靠岸,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人。   “谢了。”韦静流和简陵带着那个人上岸,找了家最近的客栈进去。   “这位客人是怎么了?”小二看到两个男人架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过来,连忙过来问。   “外乡来的亲戚,今日带他去湖上,溺了水。”韦静流解释了一句,小二也是有眼色的,没有多问,就帮着他们准备房间。   等到那个溺水的人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里并没有穿衣服。他的嗓子火辣辣的疼,转头看到床头有一套衣服,又看了下四周,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在客栈,是被人救了?   他起身穿起衣服,就感觉到身上还疼,之前受的内伤很严重,现在武功大打折扣。他被人偷袭,之后晕过去落在水中,还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结果就被救了。   肚子也空,他起来想着要不要叫点什么吃,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客官您醒了。”小二进来,把饭菜放在桌上,那人恨不得是马上就把这些都吃了,但是还是等小二走之后拿东西试了有没有毒,发现安全之后才开始吃。   他如今身无分文,身处异乡,本来是想要见见救他的人,但是一直也没人来。   睡了一夜,第二日他想着若是救自己的人未来,那便这样算了。   不过简陵和韦静流之前说这人是他们的亲戚,若是不来,难免会露馅。这镇子并不太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多都认识的,不能不明不白的,反而遭人怀疑。两个人第二天起来没练剑便到了客栈,上了楼,那人已经起了,正在床上打坐调息。   “谁啊。”听到敲门声,他问道。   “昨日送你来的人。”韦静流轻声答了一句,那人便下来给他开门。看到简陵和韦静流,便觉得这两人都算是相貌堂堂,和这小镇中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也感觉到了他们应该是身怀武艺的,特别是韦静流。   “多谢相救。”那人道,“不知二位姓甚名谁。”   “你身体好些了吧。”简陵问道,“我叫尹水。”   “韦静流。”   “不瞒二位,我确实遇到了些麻烦,不过今日我便会离开这里回家去。只是身上的东西都已经遗失,二位大恩无以为报,改日定当上门来道谢。”那人说道。   韦静流突然笑了。   “听你口音,应该是京城附近的人,京城距这小镇甚远,你如今身无分文,如何离开?”韦静流一笑,那人便有些尴尬。   “那我就只好脸皮厚些向二位再借一些银两做盘缠。”   “嗯。”简陵也笑,弄得那人也笑起来,三人顿时笑得一团和气。   “若是二位来京城,可到津川找我。我姓赵名白鸣,家父赵苑,想必二位应该知道。”   “若是去津川我们定当登门拜访。”韦静流道。简陵并不知道赵苑是谁,但是韦静流是知道的,当今高手榜第一,赵家枪法精妙绝伦,他过去是想要领教一番的,不过此时已经和简陵在此定居,也就不会去那边了。   二人帮赵白鸣雇了车,又送了盘缠,送佛送到西,十分周到。赵白鸣知道害他的人应当还在附近,也就有些着急,没有多说什么表达感谢便离开了。   赵白鸣的出现,在简陵和韦静流的生活中激起了小小的一点波澜,不过他们只当是举手之劳,不过是江湖救急而已,却未想到将来还有牵扯。   一个小插曲过去,便是数月的平静,转眼就来到了新年。北方最糟的一点是冷,而最好的也是冷,因为冷,所以冬天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下雪,简陵喜欢雪景。   京城也下雪,不过天气暖和一些,下的也少一些,容易化掉,这边的就持久的多。   过年了,两个人买了红纸,韦静流拿着毛笔蘸了墨,写了个常用的春联,简陵帮他抹上浆糊,贴在大门上。韦静流的字遒劲有力,虽然他年纪比较小,但因为从小习武,所以力道上还是非常不错的。   简陵的字倒是中规中矩,颇有宫廷老师的风范。他也写了一幅,贴在了屋门上,和大门上的倒是有些对比之意。   两个人又和面包饺子,说是两人弄,其实是韦静流剁馅,韦静流擀面皮,韦静流包大部分。简陵以前没包过饺子,韦静流便给他示范,包了几个之后简陵也差不多能包出圆鼓鼓的饺子了。   两个大男人到底是没有那么细致,屋子清扫了,也准备了些食物,但是并没有准备太多,还是愿意吃新鲜的。   不过鱼还是要的,韦静流买了条新鲜的河鱼,加了许多的辣子,炖的香香的,两个人守到半夜,一起吃饺子,然后去码头那边看烟火。   一年过去了,他们还在一起,多么幸福。   ☆、江湖行(三)   年关过去,喜庆的气息渐渐散去,天气还是颇冷。简陵身上更冷些,因为有火炕,所以他就喜欢窝在被窝里面。每天早上起来,韦静流去生火烧上火炉,然后做饭,等到炕热了,屋子里也热了,他去把简陵的衣服都塞到自己那边被子下面。等到饭做好,简陵起来,衣服就是热的了。   简陵身后还披着被子,边穿衣服边揉腰,怎么动都不爽利,不由得有些嗔怪地看了韦静流一眼。韦静流见他这样便过去坐下来,从后面抱着他,给他穿衣服,顺便揉揉腰。   “昨晚实在没忍住。”韦静流话里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其实一脸的流氓。反而是简陵红了脸,想起前一天晚上的种种,忍不住低下头。他也就是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其实自己也是喜欢的,能和韦静流在一起就很喜欢。   吃过饭,简陵把被子叠起来,两人简单收拾下屋子,也消化差不多便去院子里练剑。虽然天气冷,不过多活动活动反而会觉得很热。因为和韦静流练剑,简陵觉得自己已经比以前耐寒多了,身体也好很多,身上的肌肉都结实了,不过他还是喜欢摸韦静流的。   两个人在小镇上只知是兄弟两个搬来此处居住,也有看着两人都是男人,便寻思着介绍女孩子的,但是都被韦静流推了,后来也就没人来介绍。他们和镇中的人相处的倒还好。   韦静流和简陵放下了京城的事情离开,这件事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知道的,但是祁贵妃保护的很严密,所以即使是有心去找简陵,两位皇子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找到简陵和韦静流的具体住处。   大皇子二皇子知道简陵离开,但是因为祁贵妃保护的很严密,所以他们虽然找了但是并没有找到人。   年前老皇帝的身体稍微好了些,能起来了,说话之类也还算利索,还上了几次朝。他也问过简陵在哪里,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之前病的总是不清醒,所以一般都是随便应付下就过去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本来指望着老皇帝能够因为简陵的事情为难下祁贵妃,但是不知道祁贵妃和老皇帝说了什么,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两个人是恨透了祁贵妃。本来简陵并不是他们得到皇位的阻碍,可是因为祁贵妃,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简陵就有可能踢掉他们,成为新的皇帝。   现在老皇帝虽然好了些,但是他们也和太医打听过,老皇帝现在更类似于回光返照,身体底子已经完全垮了,能够醒来实属不易,也不能撑太久了。   关于老皇帝的身体问题,祁贵妃给简陵去了口信,简陵现在也很为难。他不想和韦静流分开是当然的,除此之外,他也不想暴露,让韦静流怀疑。但是老皇帝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他总归是要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的。   他原想着和韦静流说回去看看父母,毕竟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所以他不能陪同,这样也能混过去,却未曾想到,直到最后,他还是未能如愿,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得越来越远了。   意外之类的,总是发生的突然而仓促,甚至有些不合常理,让人头疼的要死。   春寒还未完全消解,中午,韦静流和简陵抱着睡觉,正好暖和。午睡一般都不是很沉,所以韦静流一动,简陵就醒了,迷迷糊糊看着他,韦静流低头亲他一下。   “我刚才听到了点动静,你先睡,我去看看。”风大了些,屋子里有点冷,韦静流去关上了窗,给简陵掖了掖被子,才出去。   他刚才听到了有人的声音,但是睁开眼并没有看到人来,想来是走了。虽然平日也有镇里的人过来,但是多半会直接敲门说话。而且他听出那人脚步轻盈,呼吸声几乎微不可闻,想来是有些武功的,必不是什么一般人。   然而大白天的找个人也不好找,随便混到街上便好了。韦静流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就转头回去了,心里有些不太好的感觉。他刚进家门,就看到之前关上的窗子打开了,因为他有插上,所以必定不是风吹的,而简陵还在睡,呼吸均匀,看样子是睡熟了。   他皱眉,已经起了防备,正要去拿剑,却突然看到一个人。   “!”   他太过惊讶,一时不慎,没有防备,竟然被对方暗算,点住了穴道。那人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迅速塞到他嘴里,又在他胸前点了几下,韦静流就不由自主地将药咽了下去,果真是吐不出来了。   胃中有些灼烧,随即是心头剧痛。韦静流瞬间出了一身的汗,不知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那药丸的缘故,昏了过去。   那人解开了简陵的穴道,简陵睁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韦静流,忙起来去将他扶起来,那人便看着,也不动手。   “看来你们是很恩爱啊,可是若是我这傻儿子知道了是谁让他失去了记忆的,知道了你不是尹水而是简陵,还会幸福么?”那女人笑着说道,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简陵正抱着韦静流,此时手突然一抖。   “你是韦静流的娘?”简陵问道。   “你小时候还见过我的,不过那时候太小,忘了吧。”见那一面便是进宫那次,也真的是一面,简陵怎会记得。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怎么晕过去了?”简陵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韦静流的鞋子脱掉,让他躺在炕上,又去洗毛巾来给他擦汗。   他想问很多的,比如,他以为韦静流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不然这么多年他都是自己生活的,早些年还有师父照顾,他爹娘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韦静流说过自己家庭不幸,但是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原本以为是说父母双亡,怕韦静流伤心,就没有多问。此时却看到了他娘,那么他娘是做了什么才导致韦静流家庭不幸么?   她这么多年没有管过韦静流,甚至连联系都没有,那么这时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呢?韦静流晕过去了,脸上身上还在出汗,看起来很痛苦,她对韦静流做了什么?   简陵有很多问题,但是在眼前的,便只有韦静流一个人的安危。他不停帮韦静流擦着汗,旁边女人就看着,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等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了,很有趣的药,不,其实不算是药,而是蛊。”韦静流的母亲,齐箐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儿子,我下的蛊自然不会对他造成多大损伤,只是需要他平日多进食,方可供养得起,否则蛊虫还是会食其精血,你平日多照看着他一些,定时让他吃东西,不然还是会疼的。”   简陵听她轻描淡写地解释,心中生出一股火气。他母妃对自己都是轻轻柔柔的,生怕自己会受伤。韦静流的娘却给儿子下蛊,还做出那么轻松的样子。   可是她在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便破窗而入,点了自己的穴道,也顺顺利利给韦静流喂了药,连韦静流都没有逃过去,此时他也奈何不了她。   简陵想要叫韦静流起来,可是韦静流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表情更加痛苦了。他不停给他擦汗,汗水还是一直往下流,枕头都有些湿了。   过了一会儿,韦静流才逐渐放松下来,也不那么出汗了,呼吸平稳了起来,但是还是毫无醒来的迹象。   “你猜,如果我把你让他忘记了的事情告诉他,他会是什么反应?”齐箐轻声道,看着还在躺着的韦静流,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手还没有碰到他,简陵就伸手去拦她,不过简陵自然是拦不住的,最后齐箐还在在韦静流脸上摸了摸,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更想知道他知道自己的亲娘给他下蛊是什么反应。”简陵看着韦静流,心里想着要找机会去联系母妃。   小时候韦静流和母亲进宫,是因为她和祁贵妃是好友,祁贵妃邀请他们母子来的。祁贵妃定然是认识齐箐的,或许也能有办法解了韦静流的蛊。   “他早就不会把我当做亲娘了。”齐箐听了简陵的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平静的让简陵有些怀疑,为什么韦静流那么好的人,会有这样的母亲。   “你还是想想韦静流醒来之后,你要怎么面对他吧。”齐箐说道,抬起手戳了戳简陵的左肩,简陵的拳头慢慢握起来,但是没有说话。   他未曾将所有真相告诉韦静流,也就将自己受伤的事情也都瞒了过去,不希望你听到了难受。   那时大皇子说他废了自己的经脉便放过他,简陵对大皇子其实是不屑的,但是韦静流危在旦夕,他想起韦静流肩上的伤,又是急又是愧,便举剑去断自己一臂。   至于为何是左臂而非右臂,不过是顺手而已。   但是因为简陵功夫一般,力气也不算大,将将砍入一半,就已经痛的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安全了。   是祁贵妃派人去救的简陵,她早有准备,一直让人盯着,却没有想到大皇子还有帮手,所以赶到的就晚了些,差一点就无法挽回。她亲自将简陵和韦静流救了出来,大皇子看到祁贵妃的表情活像是吞了许多的苍蝇,但是祁贵妃带来了皇帝的手谕。   因大皇子心术不正,残害兄弟,罚俸一年,命其回府思过,三月内不可出门。   本来十分得意的大皇子没想到他那好久都没有动静的父皇竟然会为这件事而下手谕,而且手谕上面的字迹是他父皇的,玉玺也不可能造假。   大皇子只好领了旨意,带着人回去闭门思过。之前来的那波神秘人也非常快的撤了,留下来的也未曾让人知道这是谁的人,来的神秘去的神秘,然而并没有成功。   而祁贵妃顾不上别的,急忙将简陵和韦静流都抬到马车里,让人医治。好在,祁贵妃会些医术,而她和太医院里的一位太医交好,此次他跟随来,正好救了韦静流和简陵的命。简陵的左臂被接上,虽然此后会比较无力,但不危及根本。而韦静流的伤正巧未曾伤到内脏,只是失血过多,救回来慢慢调养便是了。   因为失血过多,所以韦静流昏迷了很久,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皇宫,又看到简陵,只是沉默不语。   他想要离开京城,却还是放不下简陵,听到那太医说有药可以让人忘记一段时间的事情,若不服解药便绝对不会想起,韦静流开始考虑,是否要服这种药。   而简陵并不知道韦静流也知道这药,是他母妃和他提起,简陵觉得自己虽然自私,但是能让韦静流忘掉自己是简陵,重新开始,他也是想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让他自己记着,韦静流忘掉那些事情可能生活的更加开心。   于是,两边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韦静流吃下了那药,之后就一直沉睡,直到他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之后,他才醒过来。   简陵之前还忐忑,害怕韦静流什么都忘记了,也会忘记了喜欢自己,他们还是要被迫分开。让韦静流吃这药,他想的就是要一直在一起,若是韦静流不再喜欢自己,那么要怎么做呢?   但是韦静流的表现明显是很好的,大概也有之前选择的缘故,只是简陵并不知道,心里还内疚。   二人过了几个月平静的生活,马上就又不平静了。   而大皇子那边,虽然被下令在府里思过,但是那天的事情明显有蹊跷。若是赢了他或许还不那么急,这一输,在家里闲的心烦,他让人查了那天服侍自己让自己下令的人,未从他嘴里套出主谋是谁,便将其秘密处死了。这件事大皇子憋屈地认下了,而那个幕后的操纵者,现在也并不舒服。   ☆、江湖行(四)   要说这安插人在大皇子身边,并且派人帮助大皇子的是谁呢?   自然是二皇子。   虽然韦静流是站在二皇子这边的,但是他并不听二皇子调遣,给二皇子的帮助也是很有限的。   二皇子原本想的其实是韦静流的师父死了,那么他的人力财力便都是自己的,却没有想到他会有一个徒弟,简直是多此一举。   于是二皇子便想出了这么一计,借大皇子之手除掉韦静流,而自己则站在韦静流这边,正当接收他的一切。   二皇子安排的细致缜密,毫无破绽,就算是最后大皇子查也查不到,简直是坐收渔利的典范。然而他却没有料到祁贵妃会出手,而韦静流在清醒过来之后便将人都安排好了,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余地。   此时的二皇子也就只能看着被罚了俸禄还禁足三个月对的大皇子聊以□□了。   简陵这边,韦静流从中午昏睡到了第二日上午,简陵做了饭,自己也没有胃口,就放在锅里热着。齐箐昨日晚上就走了,找了地方吃饭睡觉。   虽然二人离开皇宫,但在这边祁贵妃还是留下了人暗中照看的,简陵昨晚就写了一封信,让人给他母妃带去,求韦静流的解药。然而简陵不知道的是,这信还未出小镇,就被截了下来。   他一夜几乎未眠,也没吃东西,困乏无力,饥肠辘辘,一直看着韦静流。韦静流面色平静,呼吸均匀,想来已经不痛了,只是嘴唇有些发白。   简陵看着韦静流,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趴在他身边。   东方日头初升时简陵就醒了,往外看却是混混沌沌的一片,天是阴的,模糊的灰色,不像秋天的蓝天那般高阔,让人感觉要压下来,胸口发闷。   也不知道太阳升起到哪里,就淅沥沥下起了雨,秋雨寒冷,起初还小,随即就哗啦啦下个没完。潮湿阴冷,从里凉到外。   简陵给韦静流盖好被子,怕他冷了,自己的手却有些发青,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冷的,也钻到被子底下,却不敢碰韦静流,害怕他被自己冰到。   他浑浑噩噩的,一直看着韦静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闭上了眼睛。   所以就没有看到韦静流睁眼,也没有感觉到韦静流下去了,将被子掀起了一半,并没有再盖上。   吵醒简陵的,是韦静流和齐箐的交谈声。   “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选择原谅。”   “为什么对一个伤害我这么深的人善良呢。”   “我说的,不单单是简陵,还有你啊。”   “可是你的命是我给的,你不能背负上弒母的罪名。”   “武林大会的延期可能是给你的机会,儿子,难道你不想向世人证明你的实力?”   声音先是模糊,然后逐渐清晰。齐箐仍旧是原来那副样子,你爱说什么说什么,我也不会心虚,爱怎样怎样,达到目的便好。   而韦静流的声音却透着一股阴狠,像是此时仍旧下着的雨,浸透骨髓,让简陵即使躺在被窝里也忍不住颤抖。   这边简陵醒了,那边的交谈声就停了下来,齐箐还站在门口,韦静流走过来,拿着平日里简陵练习用的木剑,抵在简陵的右肩。   “韦静流。”简陵本不想睁眼,但是感觉到右肩疼痛,他睁眼看韦静流,只见他一脸的愤恨,用的力气也颇大。因为平日里怕误伤,这把木剑是很钝的,就算是不小心打上也不回头太疼。可是韦静流现在用的力道,让简陵感觉,韦静流是想要将他的右臂斩断。   “如果当年我向你求饶一声,你会放过我么?”韦静流看着简陵,简陵心中百般委屈,然而一点都说不出口,也不知说什么来辩解。   “我毕竟喜欢了你一场,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就回宫,就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也可以继续跟着我。明日我便会启程离开这里,做些准备,去参加武林大会。”   齐箐将韦静流忘记的一些事情都告诉给了他,韦静流到底还是留了一点情面的。其实齐箐也有些纳闷,这蛊他以前不是没用过,中蛊之人多半会性情大变,容易被他人言语影响。而她这边有蛊母,就可以一定程度上操纵他的心思。   她想着或许韦静流会一剑贯穿简陵的身体,或许会溅出艳丽的血花,沾染在简陵的脸上,身体上,那该是多么美的画面。   可是韦静流却给了简陵选择。   简陵看着韦静流,只觉得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也不抬手擦,就这样看着韦静流。   “我跟你走。”他说道,这蛊总是能解的,到时面前的人便又是他的韦静流了。齐箐虽然是韦静流的母亲,可是能够这样对待儿子的母亲,下的蛊也未必真的对韦静流毫无害处,他还是要尽快地给他解了。   韦静流没说话,将剑收了回来,手上用力,那木剑便一寸寸断开,碎裂成一地的木头渣子。简陵看着地上的木屑,好像看到他们以往的欢笑,就这样被韦静流粉碎。   他是恨自己的。   简陵本来很想要忍着,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无能,可是一旦哭出来,就再也忍不住。他趴在枕头上,一味地哭,好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排干。   韦静流中了蛊,身体里暴虐的成分被完全激发出来,又知道了之前的事情,差不多遗失了对简陵的爱意。昨天齐箐回去,设法让蛊母向韦静流传达杀了简陵的讯号,应当是有的,然而她可能错估了韦静流对简陵的感情,才会留下了简陵一条命。   简陵哭累了,因为一夜没怎么睡,就睡着了。也没有在意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韦静流自己把东西收拾好,只等着离开,对这里没有一丝留恋。   但是他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所以在看着简陵的时候,会想,记忆里的那些甜蜜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记得,但是现在根本就无法感受到。   一个始终骗他,为了和他在一起让他失忆的人,他过去为什么要爱。   还有就是……他心中鼓动的恨意,不是对简陵,是对齐箐。小时候的事情他都记得,因为记得所以觉得残忍。   他的母亲又是怎么好的人呢。   第二日出发时,简陵已经装作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和以前一样还是坐在马车里,不过韦静流没有在外面赶车,他们雇了一个车夫。齐箐骑马远远地跟着,并不同行,而韦静流在前面坐着,有时骑马,并不想要和简陵单独相处。   简陵在车里坐着,离开了韦静流的怀抱,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他们的这段感情稀里糊涂的,因为少年的冲动在一起,然而混杂在陈年的恩怨,各种复杂的事情之中,难免会沾染了别的味道。   然而他确定他是爱韦静流的,就像他曾经爱自己的一样,越来越坚定。   中午,车夫也停下来吃饭,因为天气还是冷,带着的干粮也凉透了,硬硬的没法入口。韦静流收拾了些柴生了火,把干粮烤了烤,软了很多还带着些焦香味。他拿着吃了一口,突然朝马车那边看了一眼。   中午了,简陵并没有出来,他便又拿了一张,掀开车帘给简陵送过去。   “下次吃饭自己出来。”韦静流的口气透着些寒意,将饼给了简陵,就要出去了。却不料简陵接过了饼,看到他要走,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抱他。简陵力气不算是很大,不过因为韦静流毫无预料,所以就真的被他拖了进去。   “韦静流。”简陵和韦静流脸贴着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就这般看着他,眼神里含满了爱意。简陵在韦静流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韦静流只觉得唇上有些酥麻。简陵咬了一口饼,两只手都攀住他的肩,吻上他的唇,把那块已经浸润的饼哺给他吃。   韦静流中了蛊之后似乎也忘记了从前那些调情的手段,此时生涩的好像是还未经历过人事的小男孩。不过两人以前没少干过这种事,只是那时候还是浓情蜜意,韦静流还是主导的,而现在,他简直呆若木鸡。   蛊对人的身体和精神都有一定的影响,这导致韦静流用思维没法理解这种事情的乐趣。可是简陵反复地亲他,悉心挑逗,唇舌交缠,一口焦香的饼慢慢被磨碎,香味仿佛渗透在唇齿之间。韦静流的身体本能被激发,只想要靠他更近一些,哪里还想得起挣扎离开。   韦静流挣扎简陵还要留他,现在他不想走了简陵自然是放开了手脚。他抱着韦静流,上下其手。上面将那张饼分食,下面却已经单手解开了他的腰带,突破衣服的阻碍,攥住了韦静流要命的地方,给他上下撸动。韦静流的呼吸渐渐粗起来,简陵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嘴唇贴着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在上面留下一个艳丽的红痕。   韦静流一个激灵,在简陵手上发泄了出来。简陵反手把白液抹在韦静流小腹上,又在他衣服上反复擦了几下,然后抽手出来,帮韦静流把腰带系好,顺便拿那只手摸了摸韦静流的脸。   简陵吃饱了,有些犯困,就缩到车里里面睡觉。   韦静流觉得整个车厢里都充满了情.欲的味道,有些刺鼻。他腹上黏腻的感觉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总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   车夫在外面吃完了饭,就看到韦静流从车里出来,脸还是红的,不过衣服整齐。而车子的窗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不知道这主顾又在做什么,车夫知道他们是江湖人士,也不敢问,就去把火彻底熄了,过来接着赶车。   韦静流坐在前面,身体还残留着刚才的余韵,仔细感受指尖还有点发颤。他这次有点快其实,但是在中蛊之后,这种感受是很新鲜的,就没有克制自己。何况,简陵了解他的身体,当然知道什么样的刺激是最快最直接的。   等到晚上,简陵没有撩拨他,他们到了客栈歇脚,简陵就住在韦静流的隔壁,也不去找他,也不和他说话,自己吃了饭收拾自己。反倒是韦静流觉得有些奇怪。他洗了澡,将腹上干涸的痕迹反复洗了好几遍,出来擦干穿上衣服,便不知不觉走到了简陵那边门口。   他抬起手想要敲门,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简陵这么长时间的武功也不是白练的,他听到了韦静流的脚步声,毕竟他没有掩饰。他期待着韦静流敲门,或者直接进来也好。今天的试探,让他觉得其实韦静流的蛊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似乎还是能够让他慢慢恢复正常,或者,至少接受自己。   然而韦静流还是没落下手,又回去了。   他们在这边的客栈住下之后没多久,齐箐也住了进来,还住在一个很近的房间,所以韦静流在简陵门口迟疑的样子她也看到了。她还看到了韦静流脖子上没有遮掩的痕迹,和猫挠的似的。   第二日一行人继续赶路,走的不算快,半月后到达这次武林大会举行的地方,方城。   方城在京城以南,仍旧属于中原武林地界,四通八达,江湖上几个比较大的门派也盘居于此,有些根基,所以这次大家才将地方选在这里。   简陵和韦静流刚进城,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繁华,他们的车在进了城门之后行走就有些困难。这半个月来简陵没事就撩拨一下韦静流,韦静流嘴上不承认身体非常诚实,也就没有非要坐在外面。   因为某人借机生事,所以外面车夫在艰难赶车,想要突破人群去找客栈,而车里的两个人白日宣淫。   简陵坐在韦静流腿上,亲吻他,韦静流被他弄得快要疯了,然而舍不得拒绝。   等到两个人弄完了,车夫也找到了客栈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候只想给简陵同学点个赞。   ☆、江湖行(五)   齐箐来的时候是春末,再往南一些几乎是入夏了。此时虽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天气还没有彻底热起来,才四月时节,而武林大会要到今年的七月才举行。   七月到八月正是农忙时节,不过江湖人士不事农耕,选择这个时间只是因为天气比较合适,大家也都爽利,不然冬天严寒,夏日酷暑,打架都打不好,要么懒怠得不想动弹,要么热的暴躁无比,秋日还是很宜人的。   此时到武林大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大家也都陆陆续续过来了,早做准备,也有是要以武会友的,趁这个时间多切磋下。   本来韦静流就是想要来找人切磋的,武林大会凑个热闹即可,但是因为蛊改变了心性,是非要争个高下了。   韦静流和简陵到了方城,夜里在客栈住,天黑了之后,外面就一直乱乱糟糟的。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江湖人士,是有多闲多无聊,这短短一个晚上已经打了好几架了,简直是不让人安宁。   因为一路上舟车劳顿,晚上简陵很早就洗洗上床睡了,本来都已经睡着,却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很是暴躁,睁着眼睛看着屋顶,想要睡也睡不着了。   韦静流睡在简陵隔壁,本来简陵是想要和他一起的,但是韦静流和他现在也就仅限于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没见得亲密,简陵就只能孤枕自眠。   简陵被吵醒,韦静流耳朵更加好用,听得更加清楚,甚至都知道这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睡,坐在床上打坐调息。   他这一路上都未曾荒废了武艺,不过没怎么动过手,和简陵也始终没有做到最后,加上身体内蛊虫躁动,所以即使努力让自己平静些还是难免有些暴躁。   亥时过了,楼下才安静了下来。简陵睁着眼睛也累了,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他刚闭上眼睛,楼下就又有了动静。   “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简陵睁开眼睛,一拳砸在床上,他起身披上外衣,推开床,便看到外面一队车马过来,看起来来头不小,等到到了客栈门口就停下了。   “客官,小店已经住满了。”小二的声音很急,最近人多,房间已经住满了,这大半夜的早就打烊了,可是客栈也不敢得罪这些江湖人士,还得好言好语地说话。   “满了也给我们倒出地方来。”来者不善,即使小二好言好语地劝,那边还是不依不饶,还非要几个上间。小二也没什么武功的,自然是阻挡不了这些江湖人士,就让之前说话那人上了楼。   那人不过是一家丁,不过长得甚凶,身材整整比小二大了三圈,进门都怕撞了脑袋。他脚步很重,一往上走,整个客栈的人几乎都被惊醒了。他也没挑,直接就着上楼的第一个门去开,蛮横地推开门,却在门打开那一刻愣住。   齐箐一直跟着简陵他们,而现在这人好巧不巧的,推的就是齐箐的门。   齐箐虽然已经有韦静流那么大的一个儿子,然而天生丽质,加上保养的甚好,如今看来,仍是貌美如花,她一笑,便弄得那粗鲁的大汉神魂颠倒,本来想好的粗鲁话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夜深了,你们都不睡的么?”她开口也不客气,然而那大汉只顾得上流口水,看着齐箐走都走不动了,即使她出言不逊也未曾感受到。   “我奉主人家的命来寻住处,不想打扰到了小娘子,小娘子……”他还没把话说完,就突然失去了意识,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小二目瞪口呆,愣愣地说不出话来。齐箐从屋里走出来,在那大汉脸上踩了一脚,又弯下腰,拎着那大汉的领子便将他拎了起来,丝毫不见费力。她拎着大汉下了楼,直接扔在了门外的马车前。   那主人家半夜来做这种事情,一看也是没什么气度的,此时看到自己的人被这般扔出来,自然也是气不过。马车里一个年轻人走出来,阴狠地看着齐箐,抬手拔刀一气呵成。本是要取齐箐性命,却被齐箐单手挡住,捏住刀刃,也未看到她怎么用力就把刀折成两段。只一瞬间,齐箐将那刀尖直接刺进了地上趴着的大汉的后心口,可怜了这么大一个人,稀里糊涂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没了气息。   “我当是什么名门,此等武功就敢来扰人清梦。”齐箐长得美,说话却阴毒的很。那年轻人也被齐箐出手吓到了,瞪大了双眼,手里的残刀也掉到了地上。   这时突然又有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又来了一队人。他们将车也停在门口,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还要血迹,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宁贤弟你也在啊,宁伯父在车里么?”那年轻男人也是个熟面孔,背上背着一把约两尺长的枪,正是上次在水上出场的那位。   “赵兄。”那年轻人,也就是宁钧看到来了熟人也稍微镇定了些,也和赵白鸣打了招呼,“我与父亲也是刚刚到这里,不想被这女人拦住欺辱,杀死我家的家仆。”   宁钧恶人先告状,赵白鸣没说话,蹲下身来看那家丁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他站起来,看向齐箐。   “请问您是?为何要对一个家仆出手?”赵白鸣问道。   齐箐看着他们也是觉得有趣,勾了勾嘴角。   “齐箐,你们年轻人未必知道。”齐箐道,“不过你们的父亲应该知道齐二娘吧。”   赵白鸣今年也才刚刚二十,宁钧还小两岁。齐箐在江湖上活动的时候,他们还都是襁褓中的婴儿,对这些自然不了解。   “原来是玉面狐狸齐二娘,方才家仆和小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刚才一直都在车里稳坐的宁钧父亲宁靖钰听到齐箐介绍自己,便下了车,竟然和齐箐赔了罪。宁钧一脸的震惊,他爹竟然会对一个杀了自己家家丁的人这般客气?而赵白鸣就在旁边看着,觉得还蛮有意思。   他不知道齐二娘是谁,但是玉面狐狸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   当年高手榜前十之人,名号还是够响的。而且在齐箐在高手榜上个的时候,赵白鸣的父亲赵苑还没有上过高手榜,时隔近二十年,玉面狐狸重出江湖,想来必不是善茬。   而宁靖钰看了全程,领教了齐箐的武功,就更要多加防备了。虽然宁钧的脾气不好,年少冲动,但是武功是不差的,在他们这一辈也能到前几名的位置,对上齐箐毫无还手之力。那把刀也不是寻常的刀,她轻轻一掰就断了,放在现在也没有几个敌手吧。   “多年没涉足武林,没想到即使换了一批人还是这个德行。要是还有点大家的廉耻,就赶紧走吧,不要扰人清梦,这月亮都已经要落下去了。”齐箐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了,留下了两拨人面面相觑。   赵苑就在车里,始终没出来,赵白鸣和宁靖钰问了好,就走了。留下宁钧清理这里的烂摊子,也没留多久就离开了。   简陵在楼上目睹了全程,觉得也是非常的有意思,也稍微有了点困意。不过,韦静流他娘的武功……感觉想要解韦静流蛊,似乎是越来越困难了。   这场戏的观看者自然不只简陵一个,不过下面都已经没了动静,上面自然安静了下来。简陵回到床上,因为实在太困就睡着了,而韦静流刚才也看了,他娘的武功比他记忆中的精进了许多。   现在他们对上,应该也是五五之数。   韦静流这几日与简陵一起,虽然蛊虫经常躁动,但他还是很平静的,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外面消停了,韦静流也睡了,只是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奈何简陵不在身边,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第二日简陵习惯性地很早醒了过来,头有些闷闷的疼,他一晚都没有睡好,但是阳光都进来了也没办法继续赖着,就慢悠悠坐起来穿衣服。   客栈也是卖吃食的,早上客人们一般都下去吃饭。简陵收拾好了下了楼,楼下已经有很多人了,他找地方坐下要了早饭,带着韦静流的那份,自己先吃着等他。   韦静流平时都比简陵起的早一些,但是今天并没有。等到简陵一个包子下肚,才看到韦静流从楼上下来。   “过来吃饭吧。”简陵说道,韦静流倒是朝着他这边过来了,然而脸色并不太好。韦静流用一种满含恨意的眼神看着简陵,简陵看到了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先吃饭吧。”简陵低下头,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饿到了蛊虫所以韦静流心情不太好,吃了饭应该就好了。韦静流坐下来吃了饭,看起来果然好了一点。可是还没等到简陵安心去庆幸,顺便等待时机试探韦静流,韦静流就在接下来的几天给他带来当头一棒。   “我们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总不能一直在客栈里。”韦静流早上吃完饭便出去了,下午才回来,“我已经让人去看了房子,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住进去。”   韦静流做事的速度一直很快,第二日简陵就和他一起离开了客栈,搬到一个中型的院子去。   里面收拾的很干净,院子也很大,最重要是空,除了些树并没有赘余的东西,现在已经微微发绿还好,冬天就会显得太萧索。等到两人都收拾好了,韦静流将一把剑给简陵。   “不要留手,能用成什么样就什么样。”韦静流抽出自己的剑便开始向简陵攻去。简陵猝不及防,加上并不是韦静流的对手,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然而还是没有躲过去,韦静流的剑从他左肩擦过去,划破了衣服。   因为之前的伤,简陵的整个左臂现在都没有什么力气,也就是维持日常的需要,练武这种事情便力不能及了。韦静流和他的差距他是知道的,也想要去和韦静流说停下,他哪里是韦静流的对手,平时两人对上也是韦静流让着简陵大半。   可是简陵心里越是委屈,面上便越是要挺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单手拿剑去挡,后来体力消耗太多,便只能两只手握着剑,去躲,完全谈不上进攻。   韦静流一直冷着脸,可是剑招越来越快,纵然简陵将十成十的精神都放在了躲避上,也还是被刺中了好几回,流出血来,疼的要命。   不过简陵到底还是太弱了,时间长了,韦静流便不爽了,暴躁地将剑扔在一边。简陵知道他是素来最爱惜自己的宝剑的,此时……多半是他身体里的蛊虫又有异动。   简陵猜的没错,那蛊虫并不是单纯让韦静流暴怒,齐箐跟了他们一路,看到了韦静流的变化,就在前一天晚上又去催动蛊虫,用了挺大的力气。现在的韦静流,简直是六亲不认了。   简陵看着韦静流,却被韦静流瞪了回来。   “我说过,如果跟着我就要听我的,如果你不想跟着我,就回你的京城,去做你的五皇子。”韦静流的话让简陵委屈的都要哭了。他咬着嘴唇,顶了回去。   “韦大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斤两,是真的想要和人切磋还是想要撒气。前日你也看了,来这方城的人那么多,你要是真的厉害就去找他们练啊!”简陵也把剑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他没想到,韦静流真的不服就去练了,他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人家的住处,顺着高手榜从二十开始往上打了过去。   韦静流这些日子练武愈发拼命,而简陵怀疑那蛊虫是不是也对韦静流的实力有影响,担心他身体会透支,可是也并没有办法去阻止他。   高手榜上的高手似乎也是十分的不济,韦静流只用了一个半月,便将前二十的人挑战了十五个,有几个是没来,来的还没打过的,就剩下了一个人。   当今高手榜上的第一,赵苑。   ☆、江湖行(六)   一寸短一寸险,对方用的是□□,而他用的是剑,相比之下还是有些劣势。虽然韦静流挑过了其他人,但是并没有轻视现在的第一,所以并没有马上去找他。   他这段时间在方城挑战了这么多高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韦静流在这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他十分年轻,可是功夫确实是在的,一般来说赢的都不算是勉强,看起来冷傲但是长相英俊,所以大家对韦静流的也不都是负面的评论。   虽然之前简陵的话刺激到了韦静流,但是韦静流有时候还是会找简陵对招,说是对招,其实也是单方面压制简陵。简陵心里气,现在的韦静流和以前简直完全是两个人了。所以对上的时候也都十分尽力去挡,毫不服软,慢慢地摸清了韦静流出手的一点规律,竟然也有机会攻击韦静流几下。   不过这些韦静流当然不会注意,他练的不爽就把剑扔了,爽了就走。留下简陵把剑擦干净,收起来。   他们搬来之后,就没有再看到齐箐,不过韦静流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冲,她当然是没有离开多远的。   一日简陵闲着无聊,独自带着平日用的那把剑出去,做防身只用。现在方城江湖人士聚集,出门十个人有八个是佩剑的,大多都是真的江湖人,简陵在这中间也不算是显眼。   他上街去买了包糖,又挑了包果脯,为了中午的的菜买了烧鸡。韦静流自从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便不亲手做饭了,雇了个在附近的人每日做好了饭送过来。简陵偶尔出去也会往家里带些吃的,反正他也是不会做的。   简陵正兀自慢悠悠地走着,却发现旁边的巷子里似乎有人盯着他。他没有看,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现在还在繁华的街上,想必有些人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他怎样。不过,简陵的预估还是有些失误,因为前面有个地方人少了,然后他就被人拖了进去。   “谁派你们来的?”简陵问道,他最担心的是两位好哥哥让人来找他,别的倒是还好。   “韦静流最近都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要是识相就让他老实些,不然明天要挨打的就不是你了。”那边也是够坦诚,简陵听了就笑了。   “哦,不用等到明天啊,今天就去找他好了。”简陵并不怕他们真的会对自己怎么样,不过不是因为对对面有信心,是因为他娘安排的人还在跟着他,只是他没有让他们动罢了。   他又和这群人套了几句,不过人家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说是谁派的。简陵见差不多,就给暗卫暗号,不过还没有用,便有一个人突然冲了过来。   赵白鸣摘下背后的枪,不知是触碰了哪里的机关,便看到那区区二尺的□□突然变成把比赵白鸣还高的□□。赵白鸣双手执枪,出手利落,不过几下便将对面打的落花流水,救下了简陵。   “好巧。”赵白鸣没有多留,直接带着简陵离开这里,找了个店坐下,才开始打招呼叙旧。   “是很巧,赵兄好久不见了。”简陵当然还记得赵白鸣,之前在客栈还远远看到了他。如今的赵白鸣可是意气风发,完全不见了当初落水时候狼狈的样子,当真是当今武林第一家的少主的派头了。   “尹贤弟好久不见。”赵白鸣笑,“吃了午饭么?”   “正想要回去。”简陵回答。   “那就在这里吃吧,我请客,今日也是巧了,可能是上天给我这个机会来报恩。”赵白鸣叫来小二,让他上这店里最好的几个菜。简陵也没推拒,他对赵白鸣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特别是今天。   这会儿其实还没到正午,人不多,上菜的速度很快。赵白鸣和简陵都吃了些,也不怎么饿了,便说起话来。   “你这次是和韦兄一起来的么?”赵白鸣问道。   “嗯。”简陵点头。因为韦静流这段时间的作为,他作为和韦静流住在一起的人,也成了众矢之的。   “韦兄他,好像和上次见面时候不太一样。”赵白鸣说的还算是客气。   “出了些事情。”简陵没有细说。他和赵白鸣也不算特别熟,还没有到把什么都告诉他的地步。   “家父也听说了韦兄的事情,想着下次八成就是找他了,还让我找韦兄切磋切磋,探探虚实。”赵白鸣笑着说道,给简陵倒了一杯茶,“不过他如今连高手榜第三都胜过了,我一个没有上高手榜的,还是有些怕的。”   练武之人也是要看年纪的,一般是年纪越大,内力愈深厚。虽然英雄少年辈出,但是同龄人一般来说也只是优于同龄人,现在的老前辈当年可能也是少年天才,武功这种东西还是要看积累。   赵白鸣的天赋不算是顶好的,就算是到了他爹的那般年纪,也不一定就能达到他的高度。韦静流这种战胜了这么多前辈的,可算是万中无一了。   “不瞒你说,最近他确实变了很多,连我都没有防备。”简陵一脸苦涩,“我功夫一般,也看不出来很多,不过他和令尊对上,倒不一定能够赢。”   “嗯。”赵白鸣点头,“如果要是方便,我还是想要见见他切磋一番,顺便作为东道主,表达下谢意。”   “我回去和他说。”简陵道别了赵白鸣,拎着买的东西回去。韦静流不在,不知道又出去干什么了。   屋里,午饭的食盒已经被送来了,里面的饭菜还是热的,简陵看了眼也没动。他将暗卫叫出来,吩咐他们传信去给他娘,也从暗卫这里知道之前的信被拦住了,并没有到他娘的手里。   齐箐拦的十分严,但是她没有想到,祁贵妃一连两个月都没有接到简陵的消息,自然存疑,已经派了人过来看情况,不过现在还没有到。   等到简陵安排好了,韦静流也没回来。他今天在外面走了一上午,也累了,有点困,就睡下了,等到起来的时候,一出门就看到了齐箐。   “韦静流不在。”简陵说道,很是不耐烦。齐箐闻言笑笑,但没有走。   “我不是来找他的。”   “难不成你是来找我的?”简陵冷笑。   “是啊,谁让你和你娘长得那么像,每次看到你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齐箐说道,盯着简陵的脸看了一会儿,弄得简陵浑身不自在,好像有什么钉在身上一般。   好在齐箐不过看了片刻就走了,留下简陵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没看出韦静流和齐箐哪里像,长得也不甚想象,本身性格就更加不像了,倒是韦静流如今的性格很像齐箐。   一个没用蛊虫就这般性格的人,那也是很奇怪。   简陵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精神了些许,就回去看书了。   简陵书都看了几回,韦静流才回来,一身的汗味。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大家都穿的轻薄,汗透了衣衫,简陵隐隐看到了韦静流皮肉,脸有点发红。   “今天我出去碰见个熟人。”简陵装作不经意道。   “谁?”韦静流在屋里脱衣服,准备擦洗,闻言问了一句。   “赵白鸣。”简陵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说了。   “他说他父亲让他找你切磋比试,我想着正好你现在也不敢去找赵苑,不如就和他儿子切磋下,看下差距。”简陵到底还是忍不住嘴贱刺激韦静流,不过韦静流可能今天出汗出的爽利,竟然没有对他的话语做出什么反应。   “那你去约他,后日便可,就在这院子里就好,空旷。”已经是夏天,院子里的几棵树都长得茂盛了,不过还是区区几颗,确实空旷。   简陵便写了一封短信,差遣暗卫送到赵白鸣那里去。他用暗卫多半也不避讳韦静流,这些他都知道的。赵白鸣晚上就给了回信,两边这算是约好了。   “韦贤弟好久不见。”简陵和韦静流如今都是十七,虚岁十八,赵白鸣已经加冠,是比他们大的,说一声贤弟也不为过。   韦静流没多说,出手很快。他们两个比试起来,简陵就在旁边看着,嗑瓜子。这些月来他也不是白学的功夫,总能看出些门道来。不过,最容易看出来的,莫过于,韦静流单方面凌虐赵白鸣。   赵白鸣得了赵苑的真传,招式熟练,十分精妙。但是毕竟是他人传授,未得法门,没有融会贯通纳为己用,当然比韦静流差的多,几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简陵看着赵白鸣被韦静流完虐,有了些被安慰到的感觉。之前韦静流便是这样虐他,现在终于有个一样的人了。   百招之后,赵白鸣认输,不过也没见到不甘心。而韦静流和赵白鸣比试过,也对赵家枪法有了些略了解。   但是韦静流最终还是没有能和赵苑对上,因为各种事情耽搁,虽然韦静流挑战了其他几个之前未曾来的高手,但始终没有见过赵苑,这武林大会就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犯懒,一章只要三千了。四千字写的好累,难过,感觉大家看的也很累吧。   ☆、江湖行(七)   赵苑的功夫自然比赵白鸣好上数倍,他当年将赵家枪法继承下来,又独创了一些自己的心法招式,可谓是令本来普通的赵江枪法改头换面,变成现今武林上为数不多的强大武艺。   而韦静流本来学习的基础是比赵家枪法更加精妙的,加上他继承了他娘和师父两边的武功,又有他爹家里的各种秘籍学习。他本身根骨就好,学习也刻苦,虽然现在还未及冠,却几乎将这几家功夫融会贯通,加上从师父那里继承的内力,才会有如今的成就。   混杂多种套路的武学,一般人都会学的十分散乱,或者干脆将几种都直接拆分出来,同时只能用一种。有好一些的,能够将几种混合起来用,灵活多变。但是韦静流的融汇,几乎是将几方本来的招式都省略掉,都按照自己的方式出招,所以即便是看着,除了武功到一定程度的,都不能看出他的招式和原来那几样有什么关系。   此为融汇贯通,也是学为己用。   武林大会开始,其实无非大家先客套一番,然后就是比武。大家打来打去,最终选出一个武功最高的,还要有些家底,大家看着也顺眼,由武林上最高的二十个门派老大去商量应该合不合适,实在不行就投票,支持的票多那么就把比武第一扶上盟主位置。   若是支持的少,那么还有待商榷。   但论武功,韦静流之前已经比试过了,除了赵苑之外,并没有人比他高。   韦静流现在是冲动,但是并不是傻,所以并没有直接上场去打,前面出来的功夫低,他们的打斗是连看都没有意义的。就如养蛊一般,等到慢慢一点点打下来,留下的便只有强的,等到差不多的时候再上,才不会被车轮战,或者过早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武林大会开始的那几天,韦静流都没有出去,而是选择在家里安心打坐蓄养内力,或者到院子里去练武。他现在很期待能够在擂台上遇到其他未曾遇见的对手,然后将其打败。   待到第六日,韦静流才到,不过比武的速度要比他想象的要慢很多,去到的时候比武已经开始了一个时辰,他看到赵白鸣在台上,刚刚一枪将一人挑下了擂台。   韦静流没动,和赵白鸣打架没意思。简陵站在在他边上,抬头看着赵白鸣。   韦静流英挺帅气,简陵秀气俊美,而赵白鸣不同他们两个,要更为硬朗,身材健硕一些,此时在台上,一身玄色衣衫,手拿一柄银色□□,可是迷倒了不少来看比武的男男女女。   简陵看着赵白鸣也颇为满意,他出招也有趣。到现在,比试的还是江湖中的年轻人,不过已经从普普通通的变成了江湖中有些分量的人物家里的小的。   “钧儿,你去试试。”宁家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地位的,宁靖钰在前面坐着,宁钧站在他身旁,听到父亲说让他试试,还有些惊讶。   他比赵白鸣小上几岁,武功也是要低一些的。宁家和赵家算是世交,关系不是十分亲密,但是平日里见的多。宁钧和赵白鸣五六岁就相识,他一直都不是赵白鸣的对手。   不过现在也不过世以武会友,这武林盟主哪里又轮的上他们这群未出茅庐的小屁孩儿当,索性就好好去比试一番,万一赢了呢。   台下人正惧赵白鸣武功,本来想要挑战的也不去挑战了,反正都是输,赵白鸣站在台上笑容都有些僵硬了。正好宁钧过来,拿出了刀,他之前那把刀被折断,回去父亲并未责罚他,反而给了他一把更好的。   赵白鸣拿出枪来,他这枪乃是赵家真传的双枪中的一把。赵家有一套双人枪法,所以传下来的枪也是成对的,但是无论是赵苑还是赵白鸣,都未曾找到能一起练的另一半。   现在赵苑用的却不是祖传的枪,而是他一直用的一把很普通的,他自己打造的。赵白鸣也是从小练武,也知道自己根骨并没有他爹那般好,就用了这家传的枪。   而另外一把,就还藏在家里,等待着有缘人的到来。   赵白鸣对着宁钧遥遥一抱拳,宁钧回礼,做出起手的姿势。   宁钧的刀讲的是力气,不过他身形并不算壮硕,所以用巧劲多一些。赵白鸣单手执枪,将宁钧一直都隔在极远的地方。宁钧想要找突破口,却总是找不到,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还是渐渐暴躁起来。   赵白鸣等得就是他暴躁,一急便容易出破绽。虽然宁钧没法近他的身,可是他也伤不着宁钧,两人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便会僵持,要是宁钧稳住了找到了突破口,这场比试还不一定谁胜呢。   不过宁钧从小遭受的捶打少,心理素质也没有赵白鸣高,终于因为急躁而露出了破绽,没有找到赵白鸣的突破口,却露出了自己的命门。   两人比斗时间不短,不过大多都是不咸不淡地试探,直到最后才让人看出了点趣味。   “宁贤弟,承让了。”赵白鸣将枪收回去,背回到背上。今天上午的比试就到此为止了,等到下午若是不出意外便继续,若是主持者有事的多,便明天继续。   简陵看赵白鸣和宁钧的比试看的打瞌睡,看着天也不早了,就去附近找了家吃饭的地方,点了菜。韦静流在比武结束之后才过来,这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我下午就不来了,昨天没睡好,要回去睡。”简陵说道。韦静流吃着饭,闻言看了他一眼。   “我送你回去。”   要是之前韦静流这么说,简陵还会以为他是有所好转。然而现在韦静流说送他,不过是因为招惹仇家太多,没事就会找简陵麻烦,韦静流这才不得不送他一下。   “不用了。”简陵最近是很累,也不想去讨好韦静流了,只想要早点联系上祁贵妃,好将韦静流的蛊解开,让韦静流变成他爱的那个人。至于这个,他并不想要承认这是韦静流,这不过是一个侵占了韦静流身体的蛊虫罢了。   简陵这样说,韦静流就没再说要送他,他这般,简陵又有些心有不甘,一双眼睛看着他,半响也没说出话来。   韦静流见他这般眼神,心里也知道他是觉得委屈,可是就算是委屈和他说什么。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已经算是他大度了,一想自己肩上的那处伤疤,韦静流对简陵的态度便更加糟糕一些。   他如今只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幸,父亲亡故,母亲变成如今这样,喜欢的人也是个骗子,他的人生才过了十多年,就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也是万中无一了。   简陵看他面露失落,心里又不忍起来,不禁抬起手,在韦静流头上摸了摸,结果换来了韦静流一个白眼。简陵生气,就用力直接拍了两下,然后不管韦静流,直接跑了。   他自己回了家,因为有暗卫的保护,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他昨天晚上是真的没睡好,但是回去之后反而不怎么困了,就拿了本书,背后垫着枕头,倚在床头边看书边发呆。   他看着书,那边大家吃好了,下午的比斗又开始了,这时天气凉,下午正是舒服的时候。而京城那边,祁贵妃早接到了简陵的信,他又找了那老太医,找到了解这蛊的方法。   不过这方法知道了和不知道也差不多。   因为并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够配上药引子,用蛊母将子蛊引出来。这药引子的配方不难得,可是这蛊母却是天下独一份,也就是说,如果齐箐不肯帮忙,那么他们除了从齐箐手上抢了这蛊母来,别无他法。   若是齐箐发怒了,将这蛊母弄死,那么子蛊就会暴动,届时中蛊者的症状会是原来的十倍,所以很凶险。   老皇帝之前清醒,果然是类似于回光返照,好了几个月,也没做什么事情生怕累到,但现在还是躺在龙床上起不来。不过也并不是真的回光返照,现在的情况要比之前好一些,几乎每日都有段清醒的时间。政务已经大多交给了下面的人做,重要些的交给祁贵妃,再重要的还是要老皇帝亲自决定,也算是有条不紊。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急,老皇帝清醒之后便给了他们一些多的权力,还给大皇子封了王,给了他们点甜头尝了尝。可是即使封王也并没有多大的益处,反而更像是被排挤出去,不能继承皇位,老皇帝现在倚重的还是祁贵妃。祁贵妃将他们让自己党派递上的关于妖妃误国的折子都压了下来,简直到了露骨的地步,可是他们毫无办法。   想要威胁到祁贵妃,就只能从简陵下手。因为武林大会,韦静流成了名,现在大皇子二皇子也都知道了他和简陵都在方城,也就派了人去。   不过这般重要的事情,祁贵妃怎会忽略呢?   ☆、江湖行(八)   年轻一辈的比试的也差不多了,赵白鸣算是其中优胜者,倒是没辜负赵家枪法的名声。第六日下午,便有老一辈的上来胜了赵白鸣。赵白鸣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年轻人里面武功数一数二的了,所以下去的时候也未曾不服气,客客气气地下去,到他爹旁边观战去了。   之后的进度还是如之前一样,挑战的人不少,很多也不是为了盟主位置,只是为了能切磋较量一番而已,毕竟武林大会不是常有的。而且有些人可能知道现在才到好戏要开场的时候,所以才赶过来。韦静流越看便越觉得有趣。   他虽然挑战的多,但是江湖上的高手也不止高手榜上的那些,这些都是写在明面上的,大家知晓的,大家不知道的,就如他一般的,也是大有人在。   擂台上人来人往,大家有的比的便点到即止,有的非要撕破脸皮,全看个人个性,不过因为维持的人多,所以也没有出人命,受重伤的也不算多。   观战几日,韦静流有了不少的收获,待到台上剩下一人,下面却几乎看不到有可匹敌的人的时候,他才上了擂台。   那人也并不是高手榜上的,不过出身于大帮会,若是得了头筹,应当有九成把握坐上盟主位置。他现今已经年过四十,正是鼎盛之时。见韦静流一个年纪轻轻看着毛都没长全的上来,下面不禁一片嘘声。   现在人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认识韦静流,不过认识的都有些看戏的兴致。   台上的人也是后来的,未曾听过韦静流的名字,所以看到韦静流上来,不免有些恼怒,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敢上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韦静流也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蔑视,不过什么都没说,而是遥遥作了一揖,做出起手的姿势,却不拔剑。   那人见韦静流这般直接,也做了个样子行了个礼,拔剑便想要好好教训下韦静流,却未想到还没有到韦静流面前,就看到对面的人竟然消失了,虽然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去顾背后,却还是被韦静流的剑鞘击中背部,震荡到了内腑。   因为这一击,他也不敢小看韦静流了,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不过毕竟水平在那里,等到那人开始小心防护,韦静流便很难去钻空子偷袭,索性就光明正大攻来。   他之前为了快,出其不意,根本就未将剑□□,所以只是用剑鞘去撞。此时被发现了用意,便将剑拔下来,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拿着剑鞘,左右一同出招,互相配合。   韦静流的剑极薄,在阳光下看起来宛如蝉翼,他动作灵动,出招很快,剑身明闪闪的晃眼睛。简陵在下面看着,虽然现在的韦静流讨人厌,可是他的招式动作还是好看的,就像是以前,他们在北方的那个小院子里,韦静流教他练剑。   而他的剑鞘也并非凡物,极其坚韧,不然也扛不住锋利的剑刃。攻击时不会造成伤口,但是会很疼,用力大了就是内伤,不大也会分散一些注意力。   因为两边实力都不弱,如果强行突破难免被对方看出破绽。所以二人都在小心防备,不时攻击试探一番,但很快就收手。   擂台上的人打的缓慢乏味,下面的人却是遭不住了。本来看戏这种东西,就是看一个惊心动魄,此时就试探来试探去,也看不出水平,有何看头。   可能韦静流也知道了台下的人的想法,于是就改守为攻,出招飞快地攻向那人。那边也一直防备,看到韦静流出招也松了一口气,迎了过来。   这下就有趣了。   韦静流也有防备,对面也不逊色,于是胶着起来几百招,两边都有些挂彩受伤,还是没有分得出上下来。对面这人看来对武林盟主也是势在必得的架势,当然,这武功确实是可以一试的。   可惜遇见了韦静流。   最终韦静流还是赢了,毕竟他年轻,体力要强,纵然用大开大合的招式也耗得起,最终找到了对面的突破口。   对方输了确实不甘心,但对韦静流还是很平和的,下了台。   韦静流站在台上,因为这场比试时间太长,主持者也没有继续下去,只说是等着回去歇歇,明日继续。   第二日继续,因为之前韦静流已经挑战了很多人,所以他上台之后再去的不多了。   “父亲。”赵白鸣低头在赵苑耳边低语了几句,赵苑转头看他。   赵白鸣知道赵苑来只是看看,如果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意图争夺盟主之位,他以当今武林第一的实力还能挡一挡,并没有想要这个位置。赵家的底蕴不够深厚,武功最高的也就是他,子侄也就是赵白鸣最好,其他的也是一般,支撑不起这个位置。   而且,他未曾和赵白鸣说过,这次武林大会怕是不会很平静,他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此时大会进程已经过了大半,竟然还没有出问题,反倒是更加显得异常。   赵白鸣还是很想让赵苑和韦静流切磋一场的,但是这种场合实在不合适。他看到赵苑到现在仍然没有上去的心思,便也放弃。   这回是没一个人去挑战韦静流了,主持者便仔细介绍韦静流的身家背景,师承何处,然后由各家投票。   可能因为韦静流身后的势力太弱,虽然武功高但看起来就是个好控制的,竟然是选择他的高过于不选他的。于是,在一片惊讶中,韦静流荣登武林盟主之位……   不,在一片惊讶中,挑战者来了。   不是旁人,正是齐箐。   因为韦静流长得是像他父亲的,所以现在齐箐上来,也并没有人看出来韦静流和齐箐其实是母子。   韦静流现在讨厌简陵,更讨厌齐箐,现在看到齐箐上来,皱了皱眉。   “别忙着这么早就宣布结果,我还要试试呢。”齐箐说道,说罢她拔出剑来。   齐箐也是惯用剑的,走的也是轻盈灵活的路子,那剑和韦静流的几乎一样薄,不过要更加窄,细细长长的一条,出招快的时候连残影都看不到。   “便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来学得如何了。”齐箐笑着出招,韦静流接招。齐箐离开的时候他才十岁不到,到了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而齐箐,也不是最开始他慈爱的娘亲了。   两人之间的亲情几乎被过往的事情湮灭殆尽,那时韦静流年纪还小,却记得清清楚楚,到如今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无尽的仇恨和无法说清的爱恨纠缠,想来这辈子都解不开。   爱她,因为血脉相连,恨她,也因血脉相连,即使恨入骨也不能杀之后快,就只能一直痛苦着。   主持者和到场裁决的人是想要拒绝齐箐的,可是她出手太快,人家真的有这般实力,也不能挡着不是?所以齐箐就顺理成章地和韦静流缠斗起来。   这里坐着的人,有的是见过齐箐的,过去或者前阵子,但是过去见的明显没有认出她来,因为她在江湖上的时候还是少女,如今虽然保养得当但也是这么大孩子的娘了,容貌气质都有改变。   只有前阵子见过的认出了她,宁靖钰只是看着擂台上两人打斗不说话,而赵苑眯着眼睛,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韦静流和齐箐缠斗,因为他所学的,齐箐多半都熟悉,所以没有多久就被她摸到了规律。齐箐这些年来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本来武功就不弱,现在更是精进巨大,和韦静流真的对战,也是五五之数,甚至稍微压制他。   韦静流慢慢难以支撑,但是不想被打败,便放慢了速度想办法。齐箐身为女子,体力要处于劣势,所以招式相对灵巧轻盈,不过论耐力,韦静流也未必有优势。   两人还是僵持,然而韦静流突然感觉到腹部疼痛,先是一点点,然后迅速蔓延,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失神。齐箐趁着此时出招,将韦静流逼到了擂台下。   那疼痛只是一瞬间,这场比试韦静流却落败了。他不甘地看着齐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有人要上来和我比试的么?”齐箐收了剑,问道。   下面没有人因为她是女人就敢上来挑战,刚才韦静流什么样他们也看到了,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相比当上武林盟主,还是命最重要。   “那就请各位裁决,我是否能够做这个武林盟主。”齐箐回身,向一众有裁决权的人说道。   “我的身份应该有人知道,在座的好多人我都还见过。”她笑道,“当年我也在高手榜,如今是不是可以登上榜首了呢?”   齐箐说着,还看向了赵苑。赵苑仍旧低头喝茶,旁边赵白鸣看着这场上戏剧性的变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侠身份特殊,我们还要回去商议一番。”宁靖钰突然开口,大家就似都找到了台阶,便应了,然后散了。   ☆、江湖行(九)   简陵也在台下看着,看到韦静流赢了,觉得不开心,然而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还是不开心。韦静流被齐箐打下了台,也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说自己刚才的异状,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和简陵一起回去了。   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的脸色不太好。   “韦静流。”简陵见他失落,还是忍不住上去安慰,韦静流也不回头,但是脚步明显放慢了。简陵走快了些追上去,到了他身前就看到他通红着一双眼。   “你怎么了?”他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总归还是心疼的。   “我败了。”或许是因为刚才变故,韦静流也没有之前的暴怒,这样还有些惹人怜爱。   “我败给了她,简陵,我好恨啊,为什么我不能杀了她!”韦静流双目赤红,紧紧握着的双手青筋暴起,好像是真的要马上去杀了齐箐一般,可是没有下文,他的身体很快就软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好么?”简陵不知道韦静流到底经历过了什么,能够让他和齐箐变成现在这样。他们毕竟是母子,即便是大皇子二皇子再害他,还不是一个娘生的,他也未曾这么恨。   韦静流没有说话,像是在想着要不要和简陵说,只是接着往回走,等到回到了家,才抱住简陵。   简陵被他的手臂箍的骨头都疼,但想了想没有挣脱。   “发生了什么?”他问。   韦静流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过往的那些恩怨说出口。   关于当年的事情,很多都是韦静流后来从他师父那里知道的,并不算完全,他娘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   齐箐当年出身于川蜀的一个大门派,她出生那年是灾年,大家都吃不起饭,溺杀女婴之人众多,她差点被亲生父母溺死,不过碰到了老帮主,老帮主就将他捡了回去。   那时候齐箐才几个月,什么都不知道,而老帮主的女儿,也就是祁贵妃,也才两岁,两人差的不多,从小一起长大。祁贵妃身为帮内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并未沾得不良的习性,但还是有些任性的。而齐箐作为寄人篱下的孤女,虽然天生古灵精怪,但一直都很稳妥,做事业小心。   她们从小一起在老帮主的教导下学习,一起习武,根骨俱是上佳,二人一人轻剑一人重剑,配合默契,等到十五岁的时候武功在巴蜀之地已经没了敌手。那时两人也是年轻气盛,得了老帮主同意,便一同出去闯荡江湖,因为武功高,又都年轻貌美,不久便得了玉面狐狸的称号,几年之后还上了高手榜,追求者甚众。   当时两个人都是青春年华,意气风发,却没想到,帮会遭人陷害,突逢劫难。竟然是除了她们两个,都被屠戮殆尽。   祁贵妃失去了父亲家人,痛苦不堪,齐箐也痛苦,不过比祁贵妃要镇定一些,她们努力想要报仇翻案,可是势单力微,一直都没有办法。   正巧当时老皇帝下江南,祁贵妃便心生一计,与老皇帝制造了偶遇。老皇帝对祁贵妃一见钟情,答应若是她进宫为妃,便帮她家人平反。祁贵妃为的就是这个承诺,就进了宫。   事情到这里,若只是进宫,其实也没什么。然而,祁贵妃和齐箐从小一同长大,不仅是情同姐妹,还是一对恋人。两个女子常年在一处,旁人也并不知晓。   祁贵妃为了进宫而断了这份情义,齐箐自是伤心,然而当时也能理解祁贵妃,她也是为了两个人报仇。等到祁贵妃进了宫,她有些心灰,正好当时韦静流父亲追求她,她对韦静流父亲也不讨厌,甚至有些好感,便成亲了。   之后便生下了韦静流,韦静流父亲也出身武林世家,铸剑为生。虽然武功不及齐箐,但是学识阅历都十分高,待他们母子也好。韦静流的童年幸福,父亲待他和齐箐都极好,齐箐虽然心里还惦记着祁贵妃,但不会在父子面前表现出来。   韦静流七岁时齐箐带着她进了回宫想去看看祁贵妃,却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她就带着韦静流回家了。却未曾料到,数月后,她练功走火入魔,心性大变。   齐箐杀夫弃子,韦静流被他父亲的好友也就是他师父带回去照顾,而齐箐发了疯再也没在江湖中出现。韦静流幸福的家庭不复存在,他成了孤儿,甚至比孤儿更为不堪,有仇单不能报。幸亏还有师父照顾,才能没有长歪,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韦静流知道齐箐和祁贵妃是师姐妹,却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他当然爱着走火入魔之前的齐箐,可是也恨发了疯的她。   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了简陵,韦静流似是绝望又似解脱,只是让简陵久久不语,这件事和他到底也是有些关系的。甚至认真说来,是他娘亲亏欠了齐箐。他久久不语,抱紧了韦静流。   “一切都过去了,韦静流,都已经那样了,不会改变,也不会更加糟糕了。”他也不知应该如何妥当地安慰他,“你那么好,值得过更好的生活,不要再想这些了好么?就算是没有武林盟主的位置,你的武功也不会比别人弱不是么?”   韦静流没说话,可能是心中有所触动,就这么和简陵抱在一起,过了很久才松开。   “你知道你身体里中了蛊么?”简陵问道。   韦静流点头,他有过去的记忆,所以有些时候也会意识到不对劲,但大多数的时候因为蛊虫操控,他往往都会忘记。   “我娘很快就会到这里,我会让她帮你把以前的记忆恢复,再解了你的蛊。”祁贵妃早已出发,京城离这里不远,她应该早就到了,不过不知路上会不会碰到什么意外。   之前韦静流剧痛,便是因为齐箐催动了蛊虫。不过可能是因为蛊虫受了刺激,精神了一瞬便萎靡了下去,所以对韦静流的控制弱了一些,才让他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们的事情,可能还是要她们去解决。无论如何她是你的母亲,若是没有当年的意外也不会发生那种事。等到我娘来了,把这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再决定要做什么好么?”简陵也觉得无力,好像这世上的人谁都能做点什么,只有自己一无是处,只能够依靠别人。   韦静流点头,看着像是和简陵恢复了过去的关系。   不过简陵还是没有和他过分亲近,这些日子产生的芥蒂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他现在在韦静流面前总是要想着,他的蛊虫还没被取出来,他还不是真正的韦静流。太过殷勤难免会受到伤害,简陵他畏惧。   这边,简陵和韦静流在等待着祁贵妃的消息,那边,齐箐的身份被验证,不过同意让她做武林盟主的不是很多。   赵苑投了反对,因为他觉得齐箐身上有说不出的邪气。而宁家和赵家向来是站在一起的,交好也好,攀附也罢,总会和赵家意见一致。这次却破天荒有了不同的意见,投了赞成。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赞成也没有丝毫用处,齐箐做不了武林盟主,还要另选他人。宁靖钰和赵苑带着赵白鸣一道去找齐箐告诉她消息,而宁钧留在这边。却未曾想到,他们一出去,这边就着了道。   明明平时已经够防备,可是在吃完午饭之后,就陆续有人说身体酸软,之后甚至有人直接晕倒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将这帮正派人士一个个地捆起来。   这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现在的魔教,或者按照他们自己的说法,叫做圣教。   圣教光明磊落,就是要做一些威胁到正派武林的事情,比如说搅和这次的武林大会。虽然他们出场晚,但是他们作用大啊,你看,这正道顶厉害的,不都落到他们手里了么?   等到赵苑和宁靖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魔教已经占了他们的地方,挟持了他们的人。赵苑和赵白鸣正想要找办法来解救,却看到那边将宁钧单独拎了出来,刀夹在两脖子上。   宁靖钰还算是不动声色,赵苑仍旧没什么表情,赵白鸣很着急,宁钧苍白着脸,看向了那三人,但目光有些闪躲。   “今日我们来便是想要做点该做的事情,听说这位是宁家的小公子?长得不错,可惜年纪轻轻就要死了。”魔教那边根本就没给他们时间,直接一刀扎进宁钧胸口,鲜血喷溅,就连赵苑和宁靖钰都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利索。   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可能这回的反派聪明些,把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宁钧扔在一边,然后拖起一个手软脚软的正派侠士,又下了刀。   场面极其混乱血腥,赵苑和赵白鸣都忍不住直接动手,但是敌方人更多,正派还是又死了好几个。   而此时,突然有一道影子闪过,一把拎起宁钧的尸体,扔到宁靖钰身上,而后面,一群穿着铁甲的人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想起了倚天屠龙记,然后想起了乾坤大挪移,又想几个赛季前的剑三,我们站在洛阳城楼上,浩气:恶人的朋友你们下来吧,我用乾坤大挪移接住你们。 似乎思路飞的有点快呢。   ☆、江湖行(十)   宁靖钰被宁钧的尸体撞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反应倒是很快,稳了稳身形就抱着宁钧的尸体一脸哀痛,看起来真的是十分伤心。不过来的人并没有看他这样便放过,她带来的人上去将魔教一众制服,不过因为魔教出手太过利落,正派侠士还是损失众多。   然后她走到宁靖钰身前,两手用力撕开了宁钧的上衣,又喂了他一颗药。众人便看到宁钧胸前掉落出一个染满血迹的袋子,但是□□出来的胸口并没有看到伤痕。因为药的效果,他的胸口慢慢起伏,竟然是活了过来。   “这场闹剧也应该结束了。”来人自然就是祁贵妃,她从带来的人手里接过刚才魔教捅宁钧的匕首,往墙壁上一插,便看到那刀刃竟然自动缩了回去。   “这般伎俩竟然也能瞒过这么多人,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可能这么多年武林正派也没长什么脑子,想要举办武林大会争权夺利,却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去年便被搅和了,今年还是落入了圈套。”祁贵妃一席话,说的丝毫不客气,将在场的正派人士说的是又羞又窘,不过魔教的众位被抓也没见得慌乱,显然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竟然看起来比正派还要强上一些。   “你们也看到了,宁钧是假死,之前宁靖钰投了赞成齐箐做武林盟主,也是反其道而行之,觉得你们不会怀疑,毕竟如果真的是支持她谁会摆在明面上。”祁贵妃说话干脆利落,也没有给旁人辩解的时间。   “而且宁大侠的儿子当着众人的面被杀死,大家应该就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了。”祁贵妃看着宁靖钰和宁钧。   “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圣教的各位,你们知道你们输在哪里了么?”祁贵妃道。   “你倒是说说,也省得我们死了也不清楚。”   “从齐箐重新进入江湖之后我便开始关注她,由此抽丝剥茧,发现原来她当年走火入魔之后,就遇见了你们。她性情变得十分乖张,但武功强,又有曾经的名号,所以你们就和她联合起来搅乱中原武林。她得到权力和荣誉,做武林盟主,而你们在她身后,可以操纵整个江湖,我说的对吧。”   “可惜啊。”那魔教人摇了摇头,“事情已经败露,不过已经拉上了几个垫背的,这一次不虚此行。不知这位女侠尊姓大名?”   “祁郁。”祁贵妃也没有瞒着自己的身份。   “祁大娘,久仰。”   一众正派侠士被祁贵妃狠狠打了脸之后,又看她和魔教的人说上了话,简直要急火攻心,没被打死都要被气死了。   而赵白鸣要快一步,在祁贵妃把那血袋拎出来之后就同祁贵妃带来的人将宁靖钰和宁钧一道绑上了。   “我来也是看着毕竟与在座一些人曾经还有些交情,不忍让中原武林就此败落。不过之后的事情我便不会再插手,我已经退隐这么多年,无心再掺和进这些事情之中。但是师妹我是要带走的,就算是她再恶行累累,诸位也没机会和她报仇了。”祁贵妃在宫中已经憋屈了十多年,此时才露出本来的样子,她还是那个从小骄傲的大小姐。   江湖事,江湖毕,就算是再乱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就给他们自己解决。祁贵妃这次专程为了齐箐而来,跑来解救他们也是顺手的事情。   她很快离开,不过留下手下人在这边善后。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恐怕齐箐已经得到了消息,要是再晚些,她可能就走了,万一错过……   不过,等到祁贵妃到时,齐箐正好在,看她表情也不惊讶,看来是知道她来的事情了。   “师妹。”祁贵妃看到齐箐,也是百感交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感情也很好,要不是因为后来的事情,早就双宿双栖。当年的事情不仅痛苦,还引起了这样的影响,到了现在的境地,祁贵妃看到齐箐,也都觉得唏嘘,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的好师姐你就是这么搅师妹我的局的么?”齐箐看着祁贵妃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喜怒,祁贵妃往前走一步想要去抱她,却被她抽出剑抵在了胸前。   “让我猜猜你这次是来干什么。”齐箐笑,“你肯定是想要解了韦静流的蛊,还要把你儿子带回去,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挡了我的道,让我辛辛苦苦筹谋的东西都变成空,是么?”   “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去,不过你要先赢了我。”齐箐话没说完就出招了,她的招式轻盈灵动,速度很快。而祁贵妃的今日也带了一直用的武器,一把足有寻常女子两掌宽的重剑,不算厚,但是很重。   这是祁贵妃用惯了的剑,她拿着这把和齐箐拿着那把极轻的剑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动作要慢一些,稳扎稳打,以不变应万变。   她在宫里这些年也没有将武艺彻底荒废了去,虽然旁人都不知道,但是老皇帝知道她的身份,很多事情也都不回避的,也时常联系,反而有所精进,现在对上齐箐,也不分上下。   二人越打越狠,齐箐出招毫不留情,还带着些怒气,显然是在泄愤。祁贵妃也不客气,招招到底,似乎也在宣泄自己的情绪。   来往数百招,齐箐终于体力有些难以支撑,祁贵妃却游刃有余,她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体力也好很多。   看到齐箐露出破绽,祁贵妃一剑打飞齐箐的剑,抱住齐箐。   “师妹,是师姐对不起你。”她抓着齐箐的手,掌心滚烫,让齐箐有点发抖,“这次来,我是跟你走的。”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带我一起走么,师妹。”   当年自己惹下的祸事,最终还是要自己来解决,她抛弃一切,就为了和齐箐一起离开,以后就再也不管任何事情,只看眼前的人。   齐箐看着祁贵妃,似乎想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看了半天,她觉得她应当不是说谎,本来还怒火冲天,此时却觉得浑身熨帖,不自觉地松懈了下来,看向祁贵妃的眼神却还是存疑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祁贵妃笑,“儿子们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前说过,你想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虽然晚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满足你。”   齐箐和祁贵妃走的义无反顾,简直是老房子着火,等到她们都走了,送信的人才到简陵和韦静流这里,将一个盒子和一封信给了他们。   盒子里装的是蛊母,药引和那让人恢复记忆的解药,信是祁贵妃留下的,她说了药引和蛊母的用法,来送信的人会帮他们处理。她已经和齐箐离开,当年的事情也简略说了些,看的简陵心里还是觉得很怪异。   到了信的最后,祁贵妃告诉简陵,其实她离开的时候,老皇帝已经驾崩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简陵看到之后就傻了,看着那信半响也没动静,直到韦静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他抱在怀里之后,简陵才呜呜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一直哭到了晚上才累倒睡了,眼睛都肿成了大核桃。   这时韦静流才让祁贵妃派的人帮他取出蛊虫,但没吃那恢复记忆的药,因为吃完之后要昏睡两三日,现在简陵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他放心。   虽然蛊虫已经被取出,但是余毒还要慢慢清理,韦静流并不能马上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是已经好了很多。他等到简陵第二天起来,将身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看他也平静下来些,才吃了那恢复记忆的药。   之后,就陷入了沉睡。   简陵之前有想过,他这样在外面,老皇帝身体这么不好,是不是会没法见他最后一眼,可是到底还存着侥幸,以为能回去见一面。   但是老皇帝已经死了,母妃也走了,现在简陵身边就剩下了韦静流。他在这边并没有听到老皇帝驾崩的消息,想来是他大哥二哥操纵,秘不发丧。如今他也根本不能回宫去,否则就正好羊落虎口。   简陵守着韦静流,呆呆地想了很多,不过最终还是选择和韦静流一起,回他们之前住的小院子。   韦静流睡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醒来,醒过来的时候,简陵正拿着毛巾给他擦身,见他醒过来,露出个微笑。简陵也是刚刚洗完澡,身着里衣,还带着潮湿的气息。韦静流一觉醒过来,蛊虫的毒素差不多都消解了,记忆也恢复了,看到简陵,只觉得爱的不行,满心愧疚,等他擦完,就拉过他的身体,深深一吻。   这一吻如一把野火,彻底点燃了简陵,也点燃了自己,两个人耳鬓厮磨,整夜不休,等到第二日早上外面都蒙蒙亮了才疲惫地睡了过去,简陵窝在韦静流怀里,前所未有的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生命在于放飞自己,一对百合一对基啊。 不过百合线并没有细致描写,主要是推进剧情,当年的事情也几乎了结了,之后就是小两口的时候,甜是会甜的,大概会甜的腻死。波折还是会有的,不过无伤大雅吧。这卷就要写生包子啦,嘿嘿嘿,热腾腾的包子。 本来百合是想写伶俐乖巧师妹变鬼畜攻,贵气大小姐为师妹不惜委屈。结果发现鬼畜见到心上人就变忠犬的设定也挺萌的,就这样了,她们没戏份了。   ☆、宫闱局(一)   两人修整一番后,还约了赵白鸣出去喝了顿酒,顺便告别,酒桌上也没说什么烦人的事情,就是惜别,然后便离开了方城,往北边去了。一路上也是浓情蜜意。   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已经不复存在,所有的阻碍都已经清除,然而还没等简陵和韦静流到家,便得到了京城的消息。   大皇子秋猎时从马上摔下来重伤不愈,而二皇子突患急病不治身亡。   简陵知道的时候握住了韦静流的手,他心中疑惑,他两位哥哥那般聪明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们的死去,也将他从一个纷争中带入到另一个纷争。   直到很久之后,简陵才知道,本来老皇帝能够再挨上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然而有人给他下了猛药,因此早早离开人世。不过老皇帝走的时候还是带走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两位皇子想来也未曾想到老皇帝这么狠,就这样丢了性命,他们最终还是没斗过自己的父皇。   简陵和韦静流本以为没有自己的事情,可是却听说,老皇帝走的匆忙,所以并没有立储。若是以母亲的位份论,那么简陵应当继位,但是如果按照长幼来的话,那么便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母族并不够显赫,他母亲也是个普通妃子,不受宠,但是没有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就是长子,优势便在这里。   因此朝中出现了分歧。   而韦静流和简陵之间,虽然什么都没说,也是产生了分歧的。   韦静流本来便不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他习惯沉默,他对简陵好是因为他爱他,爱他所以温柔细致,平日里顾得周全是习惯,这并不分人,但是他也是不容违抗的。   简陵本来也想要和韦静流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可是,听说自己可能能够做皇帝,他还是动心了。因为从小生活在皇家,所以更加知道权力的用处,所以当机遇到了眼前的时候,更加难以自持。   虽知路途艰难,却还是想要。   但他没说,他害怕韦静流会不答应,怕他们分开。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们离家还远,便有人来了。   “殿下。”简陵的老师现在要叫尹太傅了,他和当朝丞相关平一道来。   “丞相,老师。”简陵回礼,他看到尹太傅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尴尬,毕竟之前借用了那么久尹水的名字。   “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必殿下已经知道了。”尹太傅已经年过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小儿子和简陵一般大,是简陵的伴读。而丞相关平四十出头,也有了孙子,蓄了胡子,黑色的一丛,人长得方正,看起来也很威严,简陵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太好来着。   “是。”简陵点头。   “按大周之礼,先皇未曾立后,贵妃娘娘品级最高,则殿下应当是嫡长。”尹太傅道,“先皇走的匆忙,我们并没有找到遗嘱,便只能遵照惯例,拥护殿下。”   尹太傅是简陵的太傅,不过他之前没有站简陵,而是正宗的保皇党,先皇的心腹大臣,正二品的吏部尚书。而丞相关平之前也是游离的,没有明确表示帮助哪个皇子,本来应当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中选择一个,却没想到那两个都死了。   而如今简陵的竞争对手,三皇子简逸,他的母族黄家,正好是和丞相对立的。丞相本来和尹太傅的关系就还不错,所以两人决定联合起来,拥护简陵。   文臣大多都是站丞相和尹太傅,而武将,则大多数站大将军丛乾,拥护三皇子简逸。   大将军为何做站简逸呢,因为他的夫人姓黄,说起来还是简逸的姨娘,而他便是简逸的姨丈。之前丛乾是支持二皇子的,知道自己的外甥做不了皇帝,还在二皇子那里给简逸说了好话,二皇子也答应继位后不去找简逸麻烦,然而二皇子死了,一切都推翻了重新来过。   简逸是除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之外最大的,现在便是长子,简陵母亲位份最高但毕竟不是皇后,所以他们觉得简逸继位是顺理成章的。   两边出现了分歧,但是丞相和尹太傅还是占了先手,因为老皇帝驾崩之前,边关突然传来急报,老皇帝便派丛乾便带着军队去了。老皇帝死之后,边关的战事也并未结束,所以丛乾现在还是没能回来,就给了丞相和尹太傅机会。   “殿下漂泊在外,此时也应该回到宫中继承大统了。”丞相和尹太傅两人跪了下来,给简陵行礼。简陵看着他们,心中对于权力的渴望愈甚,他享受这种感觉,过了一会儿才叫他们起来。   “我会回去。”他说道。   简陵这边决定了要回去争这个皇帝,胸中雄心壮志沸腾,但等到他回去,看到韦静流,就又有些说不出话来,心虚的很。韦静流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是准备去做皇帝了。   “韦静流,你,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简陵小心翼翼地问道。   韦静流就看着他,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我想要做这个皇帝,如果我不去争,早晚三哥也会上门来。”简陵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是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因此他说完了这句,便只能看着韦静流。   “我们说好了,一起回家的。”韦静流看着简陵,露出冷笑,“你娘为了权力抛弃我娘,而你也要为了权力抛弃我,承诺算什么?简陵,我这么爱你,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你却可以为了你的权力抛弃我,是吗?”   他这话倒未必都是真的,算不算是抛弃一切,本来韦静流就未曾追求什么,当然也谈不上放弃什么。可他确实爱简陵,在爱之外,也有着控制欲,希望简陵能够按照他想的,和他一起生活。   韦静流的脾气并不好,只是爱简陵便不会表现出来。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好吗?韦静流,我想和你在一起,无论在哪里不都可以吗?我保证,就算是我回去,我也只会爱你一个,不会对其他人起任何的心思。”简陵做出了保证,可是这保证对于现在的韦静流,好像还是差了点什么。之前的蛊可能还在影响他,或者说有些激发出了他的一些本性。   “如果你回去,那就赶快回去吧。”韦静流说道。   “以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两不相干,就当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韦静流的话诛心,心里难过的要死,也伤简陵很深。他是希望用这样决绝的话来让简陵回头,却没有想到简陵竟然真的点了头。   本来还存着不要离开的心思,现在看到简陵竟然答应了不再有关系,韦静流简直气死,他一言不发,看也不看简陵,就连自己的东西都没拿,便走了。   简陵看着他的背影,想留他但没留他,呆呆站着,只觉得手中,怀里,空空如也,伸出双臂,怀抱的却只是空气。   韦静流一去便无影无踪,简陵没再见到他,也很心灰,第二天就和丞相与尹太傅一起走了。   简陵离开两天之后,韦静流就又回到了他们分别的地方,看着已经住上了别人的房间,抱臂冷笑,他还存着什么简陵能够留下来的念头呢?他一直都没有变过,和最开始一样,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崽子,只是披上了白嫩的羊皮,让以为他就是一只可爱的绵羊。   可是他终究会变成一只成年的狼,会伸出自己的利爪和牙齿,到时候自己便什么都不是。   韦静流就回了巴蜀,之前因为祁贵妃的帮助,静水帮并没有受到什么打击。但是大家一直分开在外面,人员难免有流失,整体实力上还是比原来弱了一点。   静水帮主要从事的还是商业,并不像是其他的帮派多以武功立派。韦静流回来之后,重新整编了一下人员,商业也投入了一笔钱继续发展,招揽了一些做生意的人才。而他自己,在巴蜀举办了一场类似于武林大会的擂台比试,欢迎大家来挑战,谁若是挑战赢了,便尊其为巴蜀武林之首。而若是他赢了,其他人就要尊他为首。   这场比试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反对,但有人觉得可以依靠这次机会扬名立万,便没有拒绝,很多人都来挑战韦静流。但是巴蜀相比中原武林,不过那么大的地方,高手都不如中原那边的,韦静流只出七八成功力便绰绰有余。   因此比武结束后,赢家便是韦静流。他也没有多要求其他人怎样,反而是以自己为首领,去帮助巴蜀的各个帮会发展,调节恩怨。他原来孤僻冷淡些,所以大家知道他武功高但是没有什么好感,现在他做这些事,很是收拢了一些人的心。   离开了简陵的韦静流,回到巴蜀成为了武林的首领。而回到了皇宫的简陵,危机四伏。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新一轮的幺蛾子,本来想平平淡淡完结,后来发现,臣妾凑不来字数啊,于是得找点事情干。   ☆、宫闱局(二)   简陵占了先机,因为大将军不在,还把他的精锐之师带到了边关,就算是直接回来,也要很长时间。但如果他回来了,边关不稳,那他就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就更加没有打败简陵的可能了。   至于其他的武将,由于大周周边比较安稳,战事很少,所以比较重文重,武将之中除了大将军也没什么人成气候,又没有兵权。京城军力现在在丞相手上握着,他们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便在新年拥护简陵登基,改元。   简陵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他们本来是想要挟持三皇子的,但是三皇子那边也不是草包,两位皇子意外死亡之后就有防备,老皇帝刚死,丛乾知道回不来,早就给三皇子安排了退路。现在三皇子离开京城,到了西边的源城,那里是丛乾发迹的地方,有他的势力,三皇子到了之后,开始养精蓄锐。   简陵登基时出城祭天,便有刺客来行刺,口中说着简陵是窃取的帝位,被抓住之后慷慨赴死,很是弄出了一番动静。之后又有人往城里派发一些告示,写着这帝位本来应当由三皇子简逸继承,简陵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拥护他的都是些想要利用机会的小人,三皇子简逸才是天命所归。   他们那边闹的这么大,简陵这边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先是尹太傅发文论证简陵如何天命所归,乃是正统的继承者。然后又在各处发现龙凤现世,目击者称看到龙凤拖曳着火光往京城去。祥瑞朝拜,说明简陵天命所归。   外面的事情都是丞相他们操作,不过简陵也没闲着,大周的惯例是小事下面处理,大事皇帝定夺,所以皇帝生病了,下面也能处理有序。但现在他刚登基,总是要学习如何处理国家的各种事务,大臣们忙着去和三皇子对打,简陵不太会那些,就忙在了这边。   对于什么祥瑞,什么预示,他本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都是些人编造的事情。然而现在发现,百姓们真的相信这种事情,虽然有人怀疑,但是明显民间的声音更加偏向于他了。   不管方式是否荒诞,有用便可。简陵做皇帝,不只是他自己的事情,也关乎支持他的大臣们的身家性命,若是他败了,那么跟随他的人很可能会全家都不得善终。政治上的争斗,很多时候就是这么的残酷。   简陵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根本无暇去想韦静流。万一有时候想到了,心里还是会难受,想念他。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法回头了。   简陵以尹水的身份在韦静流身边呆了那么久,回来之后,真正的尹水过来了。他是简陵的伴读,两个人关系很好,有一点狐朋狗友的意思,反正一起玩乐,一起读书,一起闯祸,从小就在一起,就这次分开的最长。   分开这段时间,尹水去参加了科考,虽然不是一甲,成绩也相当不错。他在礼部做了个小官,清闲,俸禄也不是很少,算是个不错的位置。他是家里的小儿子,压力也不大,呆的挺舒服的。   不过可能是命中注定要做些什么,尹水在简陵登记之后,由于是他的伴读,身份水涨船高,职位还是原来的职位,但和他套近乎的人明显变多了,他们想要透过他去讨简陵的欢心。然而当尹水过来的时候,直接把那些事情当笑话给简陵讲了,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开心的不行。   “陛下,你说三皇子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尹水帮简陵整理奏折,简单看一眼,分门别类放好,有时也会提笔写点意见。   “不知道,或者说我不知道丛乾什么时候会回来。”简陵批完了一份放在一边,轻轻摇摇头,“等到边关的战事结束了,丛乾回来,三哥应该也就回来了。”   “不过这要看那边能抵抗多久了,也说不准的。想想也真是世事难料啊,我觉得我命可能不错,要么怎么能做皇帝的伴读?现在那么多人来讨好我,简直受宠若惊啊。”尹水笑嘻嘻地说道,简陵瞪他一眼,但也不是生气。   “就你话多。”简陵笑道,“现在京城周边的军队是我们的,但是丛乾是大将军,从家军常年驻守边关,战力肯定要强上很多,我们要小心。”   简陵也在时刻观察三皇子的动作,对于丛乾的归来也是战战兢兢的,毕竟他握着的是军权。   他并不了解他这个三哥,简陵小时候大多数自己玩或者是和尹水一起玩,读书由尹太傅专门教导,和简逸接触的时间还不及和大皇子二皇子接触的时间多。记忆中的简逸是沉默寡言的,不露半丝锋芒,不知是真的没有能力,还是伪装成没能力。   他和丛乾接触的也不多,大多是年节的时候看到大将军进宫,说句话问个礼。印象中的丛乾比一般人要壮硕,但是并不算是很夸张的样子,性子很沉稳,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沉闷,但是除此之外的印象已经没有了。简陵放下手中的折子,回想了下以前的事情,只觉得很多事情历历在目,很多又很模糊,很多又交缠在一起,需要慢慢梳理才看得到头绪。   这边简陵按部就班地处理事情,那边,韦静流慢慢拉拢了川蜀一代的帮派,也有人慕名而来,想要讨好他,好求得一些好处,或者是投奔。   韦静流相比初与简陵见面时,样子已经成熟了很多。他本来还显得稚气些,现在几乎是全然的成人面孔了,不过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不显老,但看起来很稳妥。   川蜀这边虽然偏僻,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够传过来的,且传的更加玄乎。比如说,韦静流在武林大会上的所作所为。   韦静流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派手下人将这事渲染得更加玄乎一些,突出他的武功,将其他的负面的东西都剔除出去。在有意的促使下,韦静流被传的越来越神,几乎成了川蜀这边最厉害的。他这样厉害,便有人拿着珍奇异宝,来送给韦静流,以讨个奖赏或者职位。   每日来拜访韦静流的都不少,今日自然也都排起了队,在外面坐着等候。韦静流直接让他们都进来,令人泡了茶水,准备了酒菜,一席间宾主尽欢,送了礼物。韦静流让人把礼物记录好收起来,送了礼的都走了,就剩下一人。   那人相比其他拜访者,穿的实在是很寒酸,不过普通的衣料,剪裁也不够合身,穿起来显得有些滑稽。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看起来十分紧张,全身都在发抖。   “你有何事?”韦静流问道。   “不才,不才有一物想送给韦帮主。”他小心翼翼将那个小盒子拿到韦静流面前。   “这是什么?”那盒子不过两寸见方,外表也简单的清贫寒酸,不过韦静流还是看了一会儿,问道。   “家师生前曾研制一种药物,可另男子生育。可惜他还没有成功便病故,不才按照家师的遗愿,将药研制出来,不过无人重视,便想着……”那人越说脸越红,也是,谁没事闲的弄这种东西。他说的羞涩难堪,韦静流的目光却凝固在那小小的盒子上面。他半响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接过了盒子。   “去账房那里领些银子,若是愿意,你可以留在这里做个大夫。”韦静流让人带着那人去账房处领银子,那人受宠若惊,连连谢韦静流,然后和下人走了。留下了韦静流,看着那药发呆。   说对简陵做的事情不气,那肯定不是真的,他后来还折返回去过,但是简陵走的义无反顾,让他觉得好像这场感情都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但是说不想简陵,也不可能,他想的要死,现在好些,开始的时候成晚的睡不着觉。   他问过自己,简陵哪里好?小时候伤过自己,性子也不好,又什么都不会做,还不够温柔体贴,爱耍小性子。可是想想他又哪里不好,又感觉没什么不好的,自己事无巨细,并不需要一个什么都顾全的人陪着。   而他的小脾气,他的真性情,在一起的时候都像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他什么都不会,才能依赖自己,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的满足要比战胜什么天下第一强多了。   韦静流实在觉得,自己中毒不浅,才会到了现在还对简陵念念不忘。他将那据说能够让男人生子的药放了起来,打算先试验一番。反正送药的人已经在静水帮里做了大夫,还可以再做一些,虽然他性子软弱,但并不是没有能力,还是出乎韦静流的意料的。   他这边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天气渐渐变热,巴蜀更是热的不行,又没有风。京城却是山雨欲来,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然后简陵收到了消息,丛乾与三皇子一道,带着大军,入京了。   ☆、宫闱局(三)   与预想中的一样,京城里的军队连带着新征的兵虽然人数多,大多都是老爷兵,要么就是新兵,而丛乾的丛家军乃是精英中的精英,虽然人数不是很多,但真的打起来两边谁也不能马上击败谁,只能胶着在一起。   简陵被宫内的护卫保护起来,隐藏在幕后,他不能出面,因为出来就是个靶子,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自己这一边就会全线溃败。   “陛下,外面的情况不太好。”尹水今天也是进宫陪着陵的,正好碰到三皇子出兵,他就还和简陵在一起。尹水看着外面乱乱糟糟的,又是担心又是有点激动,可惜他是文官不能出场。他一回头,看到简陵居然还有闲心看书,忍不住说了一句,还是很含蓄的。   “嗯。”现在已经是六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但简陵穿着繁复的衣服脸上还是干爽的。他听了尹水的话,点了点头,但还是在看书,并没有动。   尹水见他这样,就安静了一会儿,可是也没能平息心里的火,没一会儿又热又焦躁,站起来走来走去。   “去取些冰来。”简陵看他脖子都红了,吩咐小太监去取冰,又低头看书。冰很快被拿来,屋子里顿时清凉了不少,可是尹水还是觉得很热,主要是心里热。   “陛下您真的不担心么?”尹水问道。   这时简陵才抬起头。   “慢慢等,担心也没用。”他看着丝毫没有慌乱,这镇定自若的样子实在是奇怪,这回让尹水也怀疑是不是他有什么秘密的方法,难道真的能请来神明相助?但是这也太奇怪了。不过尹水以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简陵,现在竟然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外面的打斗仍旧没有休止,声音还越来越近了,不时有人来通传消息,简陵也只是点头,尹水又听不到。简陵看完了一本书,感觉时间也应该到了。盆里的冰块已经融化的差不多,让他觉得还有点冷,午膳被端上来,很简单的几个菜色,这种时候实在是不适合去做太繁杂的东西。   简陵让尹水坐下来吃饭,等到吃完,本来外面还有的嘈杂声慢慢散去,京城护卫军的统领过来,说三皇子撤军了。   尹水想要欢呼雀跃,不过看简陵还是十分平静,也没看到他赢了就兴奋,愈发觉得他好像早就知情。对,简陵是知情的,也没打算瞒着尹水,所以他便将事情的原委和尹水说了。   当初祁贵妃是带着齐箐一起走的,但是对外宣称的,是祁贵妃因为老皇帝驾崩,伤心欲绝,病死了。祁贵妃的真实身份,除了老皇帝,齐箐几个人之外,是没人知道的。玉面狐狸是玉面狐狸,祁贵妃是祁贵妃,几乎没人会把她们联想到一处。虽然大皇子和二皇子见识过她的能力,可是他们现在死了,旁人都不知道。   这就给了简陵机会。   祁贵妃给简陵留下的东西并不少,当年祁家被灭门,但是留下的钱财势力都在祁贵妃手里。老皇帝一直对祁贵妃宠爱有加,给她的东西也很多。她在明处培养了暗卫,护卫自己和简陵。在暗处,其实还有更加大的一只军队。   说是军队,其实也不尽然,因为军队里的军人并没有那么高的武功,多半都是拳脚功夫,靠年轻,靠力气。祁贵妃的军队里面都是切切实实的高手,且多半有着特殊的才能,能够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   她走之后,明里暗里的人都留给了简陵,但这个外面不知道,简陵也一直没和人说。   这回三皇子来,也是不知道简陵还有后手,便被简陵的人于大营偷袭,撤兵是因为三皇子被刺,受了伤。   三皇子暂时撤兵,简陵让人去散布消息,扰乱敌方军心,说其实三皇子已经受伤死了,是丛乾想要谋反才没有投降。但是三皇子身边也不是没有护卫,他受伤不严重,面对流言,他直接出来了。还借着简陵的消息,说因为自己是真命天子,虽然之前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梦遇仙人,仙人施法使他痊愈,好做皇帝。   而仙人还说,他已经降下诅咒,简陵不日便会生一场重病,因为他窃取帝位,为仙人大大的不耻。   后来简陵并没有受伤也没生病,两边各打一次脸,算是扯平。但是关于简陵重病的消息被三皇子的人传的厉害,甚至传到了巴蜀,变成了简陵受天谴重病,已经要不行了,天意要让三皇子做皇帝。   这话也就传到了韦静流耳中,韦静流听到之后,便失去了理智,他明知这可能是阴谋,但还是担心简陵的安危。他火速召集人手,先带着一些赶往京城,而其他人在川蜀继续准备。   韦静流的速度很快,日行千里的骏马一路疾驰,并没用多久,越靠近京城,得到的消息越多,也就知道了其实简陵没事。可是已经到了,他总不能这么回去,索性直接进京。   他是彻彻底底败给了简陵,但还是别扭的想要找回一些,他想让简陵难过一点,更加想自己一点,想要想个什么办法将简陵和自己绑在一起。以前的简陵是一无所有的五皇子,可是现在的简陵,已经是皇帝了。   韦静流将带来的人安排好,便自己偷偷潜入了皇宫。   皇宫的戒备十分森严,大内高手众多,不过这难不倒韦静流,他事先已经准备了皇宫地图,潜入皇宫,找到了简陵的位置,却不出现。   虽然上一次三皇子撤军,但是两边的损失都差不多,他们还在僵持。简陵没有太多的优势,三皇子也没有。简陵每日还是忙,不过总是感觉似乎有人在暗地里看他。   大军压境,日子也还是要过的。简陵今年已经十九,虽然没算成年,但是一般男子十四五岁就已经娶妻了,他现在后宫还空空荡荡,不合规矩。   于是下面的大臣们上书建议简陵娶几个妃子进宫,立后的话还不着急,当然如果真的有合适人员也行。简陵想着反正也和韦静流分开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做的,便没有拒绝。   下面的人送来了众位大臣女儿的画像,尹水抱着画像过来,放在简陵桌上。   “用不用我帮忙?”尹水笑着说道。   “你帮朕参详参详。”尹水经常参加些京城里权贵大人们的活动,和很多小姐也有过接触,此时也能帮着简陵看看。两人一张一张地看,不光是看这姑娘什么样,也要看她的家庭背景,权衡利弊,考虑如何通过后宫牵制朝堂。她们所代表的,其实都是各方的利益。她们的父亲用女儿的一生去换自己的富贵。   尹水和简陵同岁,不过人家家里已经有个夫人了。他们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前几年就成亲了,到现在还是卿卿我我的,尹水偶尔提起夫人还一脸的呆相,让简陵想打他一巴掌。尹水去年有了长女,现在已经会走了,白白嫩嫩的十分可爱。   不过他一点都不像是当了爹的人。   尹水和简陵在那里挑选,韦静流就在暗处摸摸看,几乎要吐血。   尹水和简陵都看过了,不过没有马上拿给下面看,他还得再想想,而且这种事情自己没必要着急。简陵将画像都放好,今天的事情少一些,也不太想回去睡觉,就坐在那里发呆。   他发着呆,突然感觉有人从身后过来,他第一反应是刺客,刚想要转过头去,开口喊人,结果就被从身后抱住。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有些虚幻。简陵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不想醒过来,只想贪恋这一刻。   “想不想我?”韦静流心中有着很多质问的话,可是到了他面前,就软了,硬话也说不出来。   简陵几乎流出泪来,用力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我离开之后过了两天就回来了,可是你不在。”他从后边贴着简陵的耳朵轻声道,弄得简陵心里一紧,握住他的手,脸上的湿气越来越重。   “韦静流。”简陵好不容易转过头,看见他一直想着的脸,他们分开了几个月,仿佛是过去了几辈子一样,再看到,就想要流泪。   “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韦静流从后面完全将他抱进怀里,然后坐在简陵的位置上,抱着他,拉着他的手,“不要娶她们好么?简陵,我们自己生个孩子。”   关于生子的药,他已经找人证实过确实可用,对人的身体损伤也不大。不过那边暂时还没把孩子生下来。   皇室重视的是子嗣,如果权力足够,那么也不用非要女人来维持。而且韦静流想要一个孩子,和简陵长得很像,但是小小的,可以和他一起被抱在怀里。   韦静流把那些女子的画像拿起来,他握着简陵的手,将那些都撕的粉碎,然后扔在废纸篓里。   ☆、宫闱局(四)   韦静流直说了想让简陵给他生个孩子,但是简陵和他重逢,不免有点恍惚,所以并没有听清韦静流说的话,就没有听到让他生孩子的内容。现在他看到韦静流,几乎是对方勾勾手指,他就会想要扑上去。韦静流让他回寝宫等他,让旁人离远一些,他应下了,然后整理了下,回了寝宫。   回去之后屏退了太监宫女,让他们不用伺候了。等到人都走了,韦静流才出现,抱着简陵,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对方,然后亲吻。   “对不起。”简陵道,“这次来不要再走了好吗?我不会娶别人。”   “只要你是我的。”韦静流边说,一只手掏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低头含在嘴里,然后亲简陵的时候哺给他。   那药很是辛苦,味道有点刺激,让简陵皱眉,不知道韦静流给他吃了什么,但那药几乎入口即化,顺着嗓子留了下去,想要吐也吐不了了。   “给我生个孩子好吗?”韦静流说道,简陵这回听清了,但是有点不懂他在说什么,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的出孩子?他只想着韦静流可能只是情趣,又因为他的挑逗身上发热,很快就陷入了情.欲,就被韦静流一路攻城略地,再没功夫去想孩子的问题。   第二天早上起来,简陵突然摸到身边是空的,吓了一跳,还以为昨天的是梦,可是看到身上的痕迹,又确定不是梦。   小太监来伺候简陵,简陵因为身上的痕迹不能被看到,便让他先下去,自己穿。小太监不疑有他,就走了,等到他走了,韦静流才出来。   他将简陵的里衣脱掉,穿上新的。今日早朝,简陵穿的是一件很繁复的衣服,好在韦静流也耐心,慢慢给他把衣服穿上,蹲下身,将白玉的腰带扣好,整理好他腰间的玉佩,然后站起来,亲了亲他的嘴唇。   “我在御书房等你。”韦静流说道。   简陵点点头,走了出去。   之后,韦静流就一直都在简陵身边。简陵没再和人提娶妃子的事情,等到他们提出来再应对。因为那让男人是生子的药也不是说就百发百中的,所以韦静流之后又要了简陵很多次,把他弄得身体虚软,说什么就是什么,乖的一塌糊涂。   韦静流一直都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且皇宫历来也不留男人的,他一直秘密地呆在简陵身边,如果有人来,他就会回避。简陵想要给他一个身份在自己身边,但是还没有机会,他们还需要等。   和三皇子的僵持持续了很久,简陵不动,三皇子也不动,而在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韦静流也不动。他已经将带来的人安排在城外,而川蜀集结的人手也早已经出发,停留了较远的地方,等着他的调遣。   他的人里面有本来静水帮的,也有其他的支持者的,名号是勤王兵。即使是江湖人士,也要在这种逆贼反叛的时候出一份力。   但是直到冬天,这件事简陵不知道,其他人也是不知道的。三皇子那边有消息,但是对方没有什么行动,他们也只是警惕。   而韦静流要的动静,也终于来了。   简陵平时也会练练剑,打打拳,强身健体,身上的肌肉虽然不算很多但也还可以看不出来但是能摸到。可是最近他发现自己小腹上的肉变得越来越软,练剑的时候还很容易疲倦,时间长了,竟然长出了微突的肚腩。   然后便是会时常恶心,每当这时候韦静流都会喂他喝水,给他吃点酸的蜜饯。简陵心中慢慢有了猜测,而情况确实也朝着他的猜测发展了过去。他这时想起之前韦静流说过让他生一个孩子,突然感觉心脏被揪住。   “朕记得去年已经拨了一百万两银子去修建堤坝,怎么今年还有这么多难民!”简陵看着一位大臣呈上来的折子,去年才修的堤,今年一场大水就冲垮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有人贪了。他本来拿起杯子想要喝水,还没有喝到,就气得直接摔在了地上,清脆一声响,碎成粉末。   那大臣还没见过如此暴怒的简陵,平时简陵脾气都是很好的,大家说的话也能听得进去,今天……   “明天朕安排人去查,你把难民的事情安排好,天气马上就要冷起来了。”简陵平复下情绪,深深喘着气,等到那大臣走了才站起身,因为坐着腰酸所以扶着后腰,本来繁复的衣服被顶起来,肚子已经有所显现了。   他低头看着,不知道应该伤心还是生气。韦静流把他当做什么,他一个皇帝,一个男人竟然怀了孕,他还一直瞒着自己。距离吃那个奇怪的药已经有四个多月了,这个孩子,也已经四个多月了么?   最初的折腾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觉得身体多出一部分很累,他现在很嗜睡,胃口也大,走动倒是还没有很不方便。他不了解女人怀孕都是什么情况,不过韦静流对他的照顾很是无微不至,显然早就知道。   晚上,简陵早早就困了,回去脱衣睡觉,将腰带放松一点,躺在床上。   边上韦静流开始脱衣服,悉悉索索一会儿脱完,也上了床,伸手抱住简陵。   他的手在简陵身前抚摸,摸了摸他的肚子。   “韦静流,我们是不是不能回到以前了。”简陵突然开口,他感觉韦静流的手突然就不动了。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他抓住韦静流的手,沿着他的指尖往上,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因为生气。”韦静流低声说道,将手抽了回来,声音有点冷酷,“我不想你再离开我,我想要用孩子把你绑在我身边。”   “那你就不问我是不是愿意么?”简陵的手里空空的,感觉心里也空了,本来质问的话说出来也没半丝力气。他明明还在被爱着,却突然有些感觉不到在被爱。   “你会愿意么,简陵?”韦静流将他的身体转过来,直视他的眼睛。   “你愿意把我的记忆抹去,你愿意为了皇位放弃我。可是简陵,我敢问你么,我说我想要你,我想要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我想要你给我生个孩子,想要你什么都听我的,你会愿意么?”   “到现在我都会梦到你走了,你不要我,也不要我们孩子。”韦静流眼睛有点红,他看着简陵的眼睛。他们两个都是不完美的,都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只能去磨合,去慢慢适应。一场博弈,总要有人输,有人赢。   “不会的,韦静流,我不会再让你走的。”简陵看他,突然有些慌乱,连忙抱着他,可是韦静流却没有抱住自己。   “我想要一个像你的孩子,我们一起把他养大,好不好?”韦静流用诱哄的口气说道,“如果他还想要个伴,我们还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下一次可以我来生。”   简陵他在意的,是韦静流的欺瞒,可是说起来也不算是完全瞒着,只是他并没有明说。可是想想,自己对韦静流不是也欺骗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原谅自己。他虽然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情很恐惧,也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可是真的看到韦静流的时候,又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更何况,韦静流说了他也可以生,他应当是不在乎是谁来吧。   “其实我还带着人来,想要帮你打败对手,好让你留在我身边。我本来还想用它来做筹码好让你生下这个孩子。”韦静流将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顿时轻松了不少。简陵心里的结微微解开了一点,听到他这样说,气急反笑,放开他,然后一拳打在他胸前。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他把身子转了过去,却因为肚子凸起来不大爽利。韦静流看他笑了,也没把他这句话当真,帮着他翻过身去,从身后抱着他。   “我都押了这么多的筹码了,怎么会走。”他的手摸着简陵的肚子,“连心都押在这里了。”   “押给我还是押给你儿子了?”简陵心里熨帖了很多,可是还是忍不住找茬。   “哦,摸错了。”韦静流打蛇随棍上,往上摸了摸,直摸的简陵有了反应,但是现在也是不安稳的时候,男人怀胎注意还要更多一些,也没敢动。   “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好么,你有什么也都要和我说。”韦静流在简陵耳边说,简陵点头,往他怀里靠。   “可以,不过以后你要听我的。”简陵的手不老实地往下面摸,“我现在是皇帝,全天下都要听我的,你也要听我的。”   “嗯,听你的。”韦静流笑,简陵说到底还是很乖,只要他们之间的矛盾能够解决,其实也不是多大的矛盾,这次还是自己太生气,太冲动。   “你也只是我的,不能去看别人。”简陵的手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带着韦静流沉沦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什么矛盾是说不开的嘛。   ☆、宫闱局(五)   两个人顺利和解,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还是和原来一样的如胶似漆。因为简陵瘦,所以月份长了肚子也并不大,每天穿着繁复宽松些的衣服就几乎能完全遮挡住。可能是生子药的问题,之前那人的肚子也不大,所以生的时候很顺畅。   既然两个人已经和解,那么下一步就是要一起解决三皇子的问题。韦静流要亲自出城去调遣带来的兵力,这样便会离开简陵几天。   “好好照顾自己。”韦静流的存在总不能完全瞒得住人,慢慢的也被人察觉到了,小太监和宫女又不是傻的,而且宫里有几位老臣安排的眼线。简陵不在意他们盯着,至少现在是不在意的,或许以后会清肃一番。   “嗯。”自从坦诚之后,韦静流简直把简陵宠上了天,每天什么都要伺候着,几乎都顺着他的意,说是听他的就都听他的。简陵也没想到他这么听话,觉得好笑,总想要捉弄他,但是韦静流也坏,结果总是偷鸡不成,这让他很是懊恼。   也是因为特殊时期,其实简陵的情绪很敏感,容易发怒,容易心里想着事情,伤春悲秋,韦静流在身边没感觉,等到他走了,那感觉才强烈起来。每天上朝,下去和大臣议事的时候,简陵都特别容易发怒,上好的瓷杯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就连地上摆放的大花瓶都被踢碎了好几个。弄得大臣们战战兢兢的,可是简陵发怒之后很快又会平复,正常说话,脾气都生给了自己,所以也未曾怎样。   晚上自己睡,又会觉得没人陪难受,想着想着就想流泪,加上肚子累赘,就也休息不太好。   简陵这边虽然脾气大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韦静流这边呢,他出了城,却意外遇到了故人。   “好久不见。”韦静流在一处小酒楼吃饭喝酒,突然发现邻桌的人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对方也看到了他,便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赵白鸣打了招呼,然而并不热切,态度和上一次相聚时要差很多。韦静流也没再和他说话,自顾自地吃东西,结了账走了。   他走之后,赵白鸣仿佛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韦静流今日见了赵白鸣,才想起,正派武林那群人死性不改,今年又举行了武林大会,但和前面的不一样,这次是直接推举赵苑做盟主。但是赵苑不肯,他们就把赵白鸣拱上了那个位置。   现在,身为武林盟主的赵白鸣出现在了京郊,他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论和赵白鸣的关系,简陵还要好一些的,韦静流当初虽然救了他,但是只是身为恩人,对他没有特别的情绪。不过赵白鸣在新生的一代中是资质不错的,性格也不错,平时都表现得重情重义,脾气又好。   韦静流默默记下了和赵白鸣相遇的事情,然后去调遣人马,现在川蜀那边的人也过来了,兵力几乎是碾压的,应该是出动的时机了。   然而他没想到,他还没动,就被人动了。   简陵正靠在床边休息发呆,现在肚子越来越不爽利了,他都懒得去做事,就把事情推给了下面的人,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但是又不让御医来。   他知道肯定有人怀疑,但是他要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才会说。   简陵突然眼皮跳了起来,心里有点慌,他叫暗卫来,去看看是不是韦静流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结果真的是。   半夜,有人偷袭,先是放了把火,但正好韦静流晚上睡不着出来看到,抓了那偷偷纵火的,也将火及时扑灭了。放火不成,对方索性真刀真枪地过来,借着火光,韦静流看到对方为首的,在马上的,就是赵白鸣。   赵白鸣面色冷肃,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上了。韦静流没管别人,拔剑驱马上去也赵白鸣缠斗。   赵白鸣的枪很是适合马上作战,不过因为二人实力有差距,所以赵白鸣没有占到什么便宜,韦静流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两个人打了上百个回合,不分高下,其他人也没有分出胜负。此时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火光映照下宛如白昼。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渐渐的韦静流这边占了上风。而赵白鸣的体力不及韦静流,他的动作慢了下来,进攻防守都弱了很多。韦静流趁机加大力度,眼看着便要一剑斩赵白鸣于马上,却突然后背受袭。   赵苑来了。   不过韦静流反应很快,他堪堪躲开了对方的袭击,直接将剑架在了赵白鸣脖子上,颇有你若不放手我则杀人的架势。赵苑看起来也是在乎儿子的,就没敢下手。韦静流挟持住赵白鸣,自己这边也将对方逼到了绝境,即使是赵苑能够让军心不涣散,也不能阻止他们兵败如山倒。   韦静流带着赵白鸣后撤,正好简陵派来的暗卫到了。韦静流听他说简陵担心,笑了笑,和他说,今夜让简陵出兵,速战速决。   他没把赵白鸣交给别人看管,赵白鸣武功高,人也不笨,还是要小心对待。韦静流干脆带着他,直接进攻三皇子大营。   暗卫回去的速度很快,简陵布置的也很快。虽然赵白鸣今夜主动出击,可是三皇子那边并没有预料到竟然会在半夜遭袭,被打的有些猝不及防。不过丛乾到底是将军,身经百战,只一会儿就稳了下来,反而是韦静流这边人少占了下风。   不过下风只是暂时的,韦静流先是用赵白鸣威胁赵苑和他的残存部下,然而显然赵苑已经放弃了赵白鸣。韦静流看着赵白鸣心如死灰的样子,也觉得有趣。虽然没有威胁成,但他到底还伤了这对父子的感情,又拖延了时间,使简陵那边的人到达这里增援。   苦苦支撑都是有用处的,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这回慌的是三皇子和丛乾。一切如韦静流设想的一般,简陵这边终于攻克三皇子的大军。韦静流斩下丛乾首级,三皇子被俘,连同赵白鸣被送进天牢,而赵苑凭借一己之力逃了出去,成了亡命之徒,通缉逃犯。   三皇子和赵白鸣被安排在了隔壁,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但是看不到对方的人。   今夜大胜,大家都在忙着欢呼雀跃,简陵却心神不定,直到韦静流到了,才抱住他,也不顾他一身血气,好久才松开。   “没事了。”韦静流说道,拍拍他的背,安抚地亲了亲他额头,然后去洗了澡。简陵在他洗澡时没有睡,而是去写了一份圣旨。   韦静流的功劳他要记的,正好可以把他安排在身边,虽然不能让他马上取代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总能安排他做一个小一点的将军,在清缴余党的时候再立些军功,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提拔他上来。   简陵第二天便下了圣旨,因为这场胜利实在是太为突然,所以大家也都没来得及反对,便让一个江湖人入了朝堂。韦静流带来的人也得到了相应的奖赏,想要回去的可以自行回去,想要留下的,也按照军功安排位置。   等到事情都安排好了,简陵就去了天牢。   他没想到赵白鸣竟然会为三皇子效命,他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   “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里。”简陵站在牢门外,双手交叉在小腹前,宽大的袖子正好遮住肚子,他看着坐在里面的赵白鸣,说道。赵白鸣起来行礼,抬头看他。   “恭喜陛下。”赵白鸣道。   “你为什么会去支持三哥?”简陵问道。   “家父之命。”赵白鸣本以为父亲是最关心爱护自己的人,无论何时都不会抛弃自己。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一直是父子两人相依为命,赵苑对他虽然严厉但也宠爱。可惜,赵苑与丛乾是朋友,如同韦静流和简陵对他一般,丛乾曾经救过赵苑,如果没有他的相救,可能就没有现在的赵苑。   赵苑也是重情义的,所以这个恩情要报。只是丛乾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人,他之前未曾让赵苑报答,现在终于用上了,就让他用身家性命甚至儿子来报答了。   今年的武林大会便是丛乾在幕后策划的,而赵苑一直表现得宠辱不惊,就不会让人怀疑其实他也是想要盟主之位的。赵白鸣坐上这个位置之后,赵苑就将事情都和他说了,他只是一个傀儡,真正的武林盟主是赵苑,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丛乾。   “可能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当初重伤我,害我落水的,是我以为是可以信任的人的宁伯父,现在的他逃了出去投奔了魔教,宁钧疯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是个坏人,也利用了他。”   “我也不相信我的父亲会利用我,我想,如果当初你们没有救我多好,让我安安静静的死了,可能还没有现在这么痛苦。”   赵白鸣叹了口气,摇摇头。   ☆、宫闱局(六)[正文完]   赵白鸣现在已经心灰意冷,他能怎样呢?摆脱他的父亲站在对立面?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即使是现在,他也想他跑的远一点,就算是改名换姓,只要不要被抓到,活下去。   “不是说所有人反对我的人都会死。”简陵说道,弄得赵白鸣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若是我做了皇帝之后,所有反对我的,违逆我的人都死了,那你觉得,还会有人会效忠于我么?”简陵说道。   “这……”赵白鸣对于朝堂的事情不了解,不过这个道理他倒是能想清楚。   “三哥也不会死,只是会一辈子被软禁起来,他还是王爷,吃的穿的都要按照王爷的礼数来。其他的人,除了主谋者,也几乎都可以赦免,只是有些人可能以后一辈子都无法擢升,而有的人,该用还是要用的。”简陵微笑。   “你先安心在这里呆几天,不用多想。”简陵念着往日的交情,还是打算放了赵白鸣的,不仅要放了他,还要重用他。赵白鸣是个重情义的人,现在简陵对他的恩情简直是比山还要重,一定会压着他一心为简陵做事。   而像是赵白鸣这样的逆党首领都被重用了,其他的人,也会不再观望,有了被简陵任用的希望。   朝廷的事情,还要慢慢整肃,三皇子的同党也要管。没过多久,三皇子就被放了出来,简陵还赐了他一座大宅子,封他为安平王,就住在皇宫附近,简陵的眼皮子底下。而其他的兄弟也都封了王,赏赐了府邸,其他的金银赏赐也很多,不过并没有让他们离开京城,都在京城里面建府。   没野心的乐得自在,有野心的也得憋着,都在简陵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这一通的整顿完了,也到了新年。简陵登基的时候还不稳定,所以并没有做什么,过年了才大赦天下,连同一些跟随三皇子但情节不严重的人都放了出来,有的还被任用。   而赵白鸣出来的很早,简陵将他安排在了韦静流的手下,做韦静流的副将。他对三皇子一脉了解的多,在清缴的时候出了不少力,等到清缴完毕还被升了官,加了俸禄。   这阵子韦静流也忙完了,简陵的肚子大的快要不能见人了,他每日都陪着简陵,简陵决定把这件事,开诚布公地和几位老臣说一下。   至于都有谁,当然是有丞相和尹太傅的。   简陵特意穿了一件轻薄些的衣服,这样肚子就很明显地凸了出来。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要生孩子的事实,而且之前那个服用生子药的人生了孩子,还很健康,本人恢复的也很好,这让简陵的担心少了不少。   韦静流给他穿衣服的时候,贴着他的肚子听了听,可能小家伙懒得理他,动都没动。现在已经马上七个月了,再有两个多月简陵就会生产。   简陵并没所有人来,只叫了丞相,其他人的话就由他转达,这种事情他说出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当着很多人的面更不好意思。   “丞相。”   “陛下,韦将军。”丞相行了礼,简陵让人给他赐座,韦静流站在简陵旁边,简陵让他坐他也没坐,索性不管他了。   “今日请丞相来是有件事要说一下。”简陵过了会儿才开口,让他说这种事情还是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又不好推给韦静流转达。   丞相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简陵肚子上略过去,这时韦静流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和一张纸,走过去给了丞相。   简陵见韦静流竟然早有准备,瞪了他一眼,韦静流脸皮厚,权当没看到。丞相将那折起来的纸打开,上面有当初送韦静流药的人所写的关于这药的介绍和各种解释。   丞相仔仔细细看完,眯起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等他看完,便在简陵面前跪了下来。   “恭喜陛下。”他也是想反对的,但是两个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两个男的都能搞出来个孩子,再拦着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了,丞相就直接接受了这个事实,总不能棒打鸳鸯然后让简陵把孩子打了吧。   “既然丞相都清楚了,那就替朕向几位老臣转达一下,不过我希望除了这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简陵说道,“孩子还有两个月多一点就会出来,到时对外就说是朕新娶的韦贵妃生的,她是朕在民间的时候认识的,带到宫里,但是因为生了病,所以不能见人。”   “韦贵妃”安安静静在旁边站着,但还是觉得眼皮跳了跳。   “是。”   “这件事还是托丞相多劝劝另外几位,朕的脸皮薄,现在月份大了,怕惊吓,万一哪个上来触个柱什么的。”   丞相现在就很想触柱,脸皮薄……这时候会脸皮薄了,真是可以。不过既然是自己保上来的皇帝,哭着也要保下去。   “朕对韦贵妃情深义重,苦于她原来身份低,不能封她做皇后,但是朕也绝对不会再娶其他女子,也让各位有女儿的年龄到了该嫁就嫁了吧。”简陵说完,就站起来,韦静流过来,小心给他扶着腰,夫夫两个走了,留下丞相。   丞相也没办法,就只能用这个消息去荼毒其他的老臣,但是也不能说的很过分,还得注意皇家的面子,感觉这辈子都没遇见过这么难的题。   不过也还好,韦贵妃很厉害,以后大概会更厉害。   天气稍微热了些,简陵就快要到生的日子了,每天都很小心,早已经不练剑了,不过每天还是会出去走走,这样生的时候顺畅一点。最近各处都安定下来,韦静流就整天陪着他,伺候的无微不至。他还将在川蜀帮助那人接生的人都接了过来,有些经验简陵才不至于出危险。   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里走一回,如果真的还要一个的话,他应该就会自己来怀了,反正他的身体好,体力也好一些。   韦静流陪着简陵看折子,现在简陵天天累的很,也懒得干活,虽说有些僭越,但是韦静流还是帮着他做。韦静流读书没有简陵多,但是学习的很快,对某些事情也有看法,他把有些比较小的事情就直接写了处理的方法,有些事情给简陵整理好了,再让他下决定。   正当韦静流给简陵念折子上的内容的时候,简陵突然感觉肚子疼。   韦静流也没有心思管别的了,让人把接生的叫过来,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都在宫里,东西都是现成的。简陵才开始疼,就是难受,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生。韦静流陪着他慢慢走,安抚他的情绪,折腾了四五个时辰,简陵才把孩子生下来。   “韦静流。”简陵抓着韦静流的手,韦静流紧紧回握住。   “好了好了,你睡一会儿吧。”韦静流也是一身的汗,比简陵都累,一直都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痛苦,心里又觉得害怕。   简陵听他的话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了。   “将军,是个女孩儿。”接生的也觉得不太能相信,因为之前他们接的是个男孩儿,也没想到两个男人竟然还能生出个女孩来。   不过无论是男是女,韦静流当然都喜欢。他把小孩抱在怀里,比寻常孩子还要小一点,不过看起来很健康,软软的,小小的,要两只手托着,都抱不住。   乳母来给孩子喂了奶,小公主就睡了,等到简陵一觉睡醒之后,小公主还在睡。   “是个女儿。”韦静流和他说道,简陵也有点惊讶,感觉有点神奇。不过,那下回让韦静流给他生个儿子好了。   他小心扒开孩子的襁褓,就看到孩子黑红黑红的脸,小小嫌弃了一下,但还是很喜欢。   简陵和韦静流变成了傻爹,成天围着女儿转,等到小公主出了月子,变得白白嫩嫩的,脸型很像简陵,想必以后会很漂亮,眼睛鼻子像韦静流,小孩子的瞳仁是纯黑的,很亮,小小的就算是哭了,简陵和韦静流也舍不得生气好好哄着。   孩子满月之后,简陵就大赦天下,还给了孩子封号,取了名字,简静华,小名媛媛。   韦静流后来立了些军功,成了新的大将军。   从史书上看,简陵一直都是一个守成之君,且将权力下放,大多数的事情都是由大臣们做的,但是这样的好处是很明显的,皇帝不是完人,各个大臣却术业专攻,解决其问题都很有成效。   而韦贵妃到底是谁更是成为了一个谜题。   不过后世如何看,当然和简陵没关系。   简陵和媛媛在花园玩的开心,玩到了很晚,简陵困了,媛媛也困了,父女两个对着打哈欠,不想动,就等着韦静流。   韦静流过来,前面抱着一个,靠在他怀里就睡着了,背上还背着一个趴在他肩上好像也要睡着,因为日子过得太好还有点重。   韦静流前面抱着,后面背着的,好似他的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里再揣一个就更好了2333,之后就是番外,标题会写出来都是啥,为了避免趟雷,看好了再进,我要放飞自我了。   ☆、百合线(上)   从记事开始,祁郁和齐箐就一直在一起。祁郁从小就很有主意,什么都敢做,家里人也都惯着她,毕竟她是老庄主的独女,注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而齐箐作为一个孤女,虽然也是祁家的小姐,可是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和祁郁不一样,她是老庄主捡来的。庄主和庄主夫人对她都很好,下人也对她恨好,可那毕竟是不一样的,他们对她有时候怜惜多一点,却不是宠爱。只有祁郁对她,是没有任何隔阂的,两人之间无话不谈,是最亲近的师姐妹,可能比亲姐妹还要亲切一些。祁郁对她好,她也愿意跟在祁郁屁股后面跑,她闯祸她就去帮她圆谎。   齐箐本来的性子也是很活泼的,活泼在表面上,爱笑,但是心很细。不像是祁郁,平时都表现得很文静,其实任性,又腹黑。   两个人七岁的时候,有一次祁郁和齐箐出去玩,小姐妹手牵手走在街上,带着她们出来的大人去给她们买东西了,她们就站在路边上等着。   突然一个小男孩风一样地从她们旁边刮过去,顺走了祁郁头上的小花,还把祁郁娘给她梳的头发都弄乱了。齐箐看到皱眉,想要去追那个小男孩儿,祁郁却拉住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回去的时候齐箐把这件事和祁郁爹娘说了,其实也就是提一嘴。那个小男孩儿也不是陌生人,而是祁家世交家里的孩子,不过祁郁此前和他就见过一次。小男孩儿抢她头上的花只是因为觉得她们两个好看想捣乱,而且小男孩喜欢哪个小女孩就想欺负她。   但是祁郁记得他,就算是只见了一面。   两边既然认识,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而且小孩子嘛,就那么点的事情。反而两边都开起了玩笑,说两个小孩子这么有缘,要不然干脆定个亲好了。   祁郁听到父母说,表现得也很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该表现的样子,也没说反对,看起来就是懵懵懂懂的,到母亲怀里撒娇。   然而,当小男孩的父母开玩笑说这件事的时候,小男孩一蹦三尺高,激烈反对,爹妈看到了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说自己以后不会扯人家头上的花了,会听话。   之后呢,小男孩儿再看到祁家姐妹两个都会躲的远远的,那朵小花也被偷偷放在了祁郁的门口,至于原因嘛,谁知道呢。   她们一起慢慢长大,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一起分享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一起洗澡,一起睡。然而在某次洗澡的时候,齐箐看着祁郁的身体,有了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她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脸红,等到上床睡觉的时候,祁郁像往常一样把手臂搭在她身上,不过这次靠的近了些,她已经发育起来的胸脯贴着齐箐的,齐箐睡着了,做了一场梦。   梦是模糊的,但是舒服的不行。她再看到祁郁,眼神就总是躲避,总是想起那天的事情。祁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在听到齐箐说要分开睡的时候,还生气来的。   然后齐箐又去哄她,没想到哄着哄着,就被祁郁压在了床上,亲了过来。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是空白的,然后又绽开绚丽的烟花,像是梦境一般,竟然这样心想事成。她又羞又喜,祁郁却是早有准备,两人本来还在吵架,结果就滚到了一起,等到出来的时候又是感情很好的姐妹,只是妹妹的脸上有点红。   两个人仍旧吃住都在一起,比往常更加亲密,不过都是在单独相处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小姐妹一直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却不知道小姐妹两个自己在屋子里面会说肉麻的话,亲吻,将对方送到致高点。   祁郁的父母惯着她们,对她不强求,不过她们也快到了婚嫁的年纪,为了不被这些事情苦恼,也为了能够不让自己沦落到只能相夫教子的境地,齐箐和祁郁一起离开家去闯荡江湖。   在外面的生活要更加自由,她们一路上游山玩水,和人切磋较量,也会去行侠仗义,留下自己的名字,在江湖中闯荡。   祁郁和齐箐武功都很高,又因为心意相通,所以联合起来之后,几乎江湖上没有对手,若是单个的人,那么是能上高手榜的。   两人年轻,在外面闯荡也未曾遇见过什么真的麻烦,过得也舒坦,很久才会回家一次。她们写信给家里说一个月之后回去看看,却没想到,等到她们回去的时候,竟然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师姐。”齐箐祠堂中摆着的整整齐齐的尸体,捂住了祁郁的眼睛,可是自己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让我也去死吧。”祁郁的眼泪沾湿了齐箐的手指,她看着至亲们躺在这里,都没有了气息,就想自己也陪着他们一起死。   “师姐你别这样,师父肯定是被冤枉的,你要为他们报仇不是吗?”齐箐将祁郁抱着拖着,带着她离开了这里。祁家被冤枉获罪诛了满门,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行刑结束,祁郁和齐箐其实是未被处刑的罪人,现在也不能随便露面。   祁郁无声哭了很久,齐箐也想要去伤心,去难过,什么都不顾及,然而两个人总不能一起垮掉,她就只能干挺着,照顾祁郁,毕竟那是祁郁的父母和家人,比她还是亲上一层的。   祁郁哭多了就睡了,齐箐忍不住也睡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祁郁似乎是恢复了正常。   “师妹,我们走吧。”祁郁穿得整齐,对齐箐说道,齐箐看她看起来好了,就笑了笑,也起来。他们现在留在这边实在是不安全,不过好在出来闯荡的时候未曾提自己的家门,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她们真实身份。   两人离开川蜀北上,一路上祁郁看起来都很正常了,只是在和齐箐商量如何替家里平反的时候总是让齐箐觉得心慌。   她们一路到了江南,为了方便都做了男装打扮,一起到画舫上坐着。歌女抱着琵琶唱着思乡的曲子,齐箐听着,便不自觉地流出泪来。   祁郁也听着,拿着筷子敲着杯子和着歌女的节奏,活像个纨绔,但眉目间的忧愁,跟着这拍子又并不轻浮。她们两个人听得入迷,等到歌女下去的时候,还给了打赏。   画舫是开放的,不过要花银子才能进来,之前的歌女回去休息,然后两个一对双胞胎姐妹唱小曲,调子明显欢快很多,男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齐箐和祁郁做男子打扮,不过也未曾遮挡喉结,只是说话时稍微伪装,稍微注意点的人便会知道她们其实是女子。不过还没有太不识眼色的人非要挑明,大家来了无非是一乐,没必要去纠纷。   听着欢快的调子,祁郁低头喝酒,这边都是些清淡的果酒,喝着香甜也不容易醉,而且祁郁的酒量也不小,便没有克制。她喝了很多杯,脸颊泛红,齐箐也在喝,不过喝的慢,注意力还在那姐妹的曲子上面。   这对姐妹又唱完了一曲,几个客人给了打赏,然后往出走,又有人进来,进来的人多一些,略微有点挤,路过齐箐他们这桌的时候,有人袖子太长,扫到了齐箐放在桌上的杯子,不过杯子很小,没什么动静,那人也没听到就过去了。   齐箐皱眉,不过那人已经过去,她便让人给她去取个杯子来。她正转头和侍者说话,有个男人,看起来大概应该过了而立之年,长得一般但气质很好。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杯子,放到齐箐她们桌上,对着祁郁笑了笑。   祁郁很早就是知道自己是喜欢女人的,对一个男人的殷勤没有感觉,不过出于礼貌,也对他笑了笑。然后那男人就过去了,他走了齐箐才转过头来,看着那杯子已经被放在了桌上,和祁郁问了原委,祁郁和她说刚才捡杯子那人可能会爱上她了。   齐箐听她讲,祁郁说的小声不过有趣,就笑了笑,在桌下捏了捏祁郁的手。   至于杯子倒不是主要的事情了,反正掉在地上她也不会再用的,好在过了一会儿侍者就送来了新的杯子,还倒上了果酒。   江南多温存,齐箐见祁郁这几天看起来开心了很多,笑的也多了,就想着不如多呆几天,她对于平反的执念没有那么重,更希望祁郁开心些不要想不开。   一日她们两个穿着女装出去,一起去挑选镯子。虽说平时打架戴着这些不方便,不过两人都是爱美的,对这种东西没抵抗力,大不了打架摘下来或者小心点好了,就在那里挑拣。   那玉器店的老板看着两个人穿的贵气,气质也都很好,长得也漂亮,就一直在给她们推荐。不过祁郁是想要买一对,和齐箐一起戴,她看到一个顺眼的,却只有一个,就皱了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简陵他爹第三者插足啊QAQ   ☆、百合线(下)   “我要这个。”祁郁回头看,就看到了那天给她捡杯子的人,她礼貌地笑了笑。   “好巧啊。”她客套了一句,就转过头接着看,想要找到一对好看的。那人让店家把镯子装好,拿到祁郁面前。   “送给你。”他说道,祁郁闻言笑了。   “我只是想要挑一对和我妹妹一人一个。”她说道,然后挽起了齐箐的胳膊。齐箐看到那男人,有了些危机感,也靠祁郁近了一点,用有些敌视的眼神看着那男人。   “那是我唐突了。”那男人脸色不太好,不过没生气,只是默默收了手,镯子已经买了,也不可能退回去,就只能自己收着了。   到最后,齐箐和祁郁也没能买到心仪的镯子,不过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她们的目的也不光是镯子。   不仅是这次买镯子的事情,之后她们也经常和他相遇,他总是和祁郁献殷勤。   齐箐不傻,有几次就意识到了那男人是真的喜欢祁郁,是想要和她抢她的。不过,他大概不会知道自己和祁郁的关系,就算是看她面色不善,也只当是姐妹要被拐走了的嫉妒,女孩子之间的事情总是很复杂的。不然,他也不会抢人抢的这般心安理得。   因为总是遇见,齐箐烦的要死,干脆见到了就绕道走,回去还和祁郁说那人怎么和个跟屁虫似的。祁郁看到师妹生气,反而起了逗弄她的意思,两个人一起玩闹到了深夜。   第二天就没出去,让那人空等了一天,但是后来就直接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了。   可真是她们避着人家,人家还要咄咄逼人。而且,她们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去。那人是谁?是当朝的皇帝,简骅。他微服出宫下江南,才来了几天就在画舫上见到了祁郁,几乎是对祁郁一见钟情。他是皇帝,天下人都要听他的,要什么没有,再说他对自己的风度气质也是放心的,然而喜欢的人看起来并没有心仪的男人,却还是对他很冷淡。   套近乎刷好感不起作用,皇帝陛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不甘心,干脆调用特权,让下面的人去查祁郁的家庭背景。他们也真的查到了,当简骅知道了祁郁的身世之后,就笑了,胸有成竹,他能肯定,自己可以得到她。   于是,简骅将祁郁约了出来。   祁郁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只是简骅的诱饵太过于诱人。他派人送来请帖和一封信,信里写了他知道她的身世,也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还盖了印。祁郁实在是无法拒绝,就来了。   她见到了简骅,跪下行礼,膝盖刚弯了弯就被简骅扶了起来。   “朕心慕你,若是你肯和朕回宫,朕自己为你平反。”简骅简单直白,但直切要害,祁郁没什么可求的,她什么都有,求的不过是家里的事情。   祁郁和齐箐这段时间不是光顾着玩,什么都没做,她们也去尝试了很多方法,可是害祁家的人势力太大,她们现在就是两个孤女,就算是去京城高御状都未必能告下来,这条路太难。   祁郁看着简骅,似乎在考量这是否值得,而结果……   齐箐听说祁郁要和别人成亲,去京城做人家的妃子,简直无法相信。她看着祁郁,想要听她说这不是真的,想要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可是,祁郁告诉她,她也没有办法,她们只是江湖人,没有那滔天的权力,她想要为家人平反。   齐箐知道她固执,她已经决定了这样做,没人能改变,最后就没有拦她。祁郁走之后,齐箐终于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多日,等到好了之后,就当真是,和祁郁分道扬镳了。   祁郁和简骅到了宫里,很快祁家便被平反,而祁郁也从游荡江湖的女侠,变成了深宫中的妃子。简骅除了祁郁之外还有很多妃子,曾经还有皇后,不过祁郁本来也未曾喜欢过简骅,不过逢场作戏,他去找别人她还乐得清闲。   她后来生下了简陵,便被封贵妃。   而齐箐回到了川蜀,祁家平反,她也脱了罪,不用担心会被人抓住,只是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代价太大,她就只剩下了形单影只。齐箐知道祁郁的苦衷,她们在这种事情中又能做什么呢?但是理解不代表就真的能够不在意,她每天孤零零的到处游荡,不知道哪里才是最终的归宿。   “呃,这个送给你。”齐箐漂泊了几个月,也累了,就买了个小院子,住了下来。她的邻居是铸剑的,宅子倒是很大,她每天在家里都能听到隔壁打铁的声音。齐箐过了挺久才看到隔壁的主人,不是她想象中的老头子或者肌肉突出的壮汉,而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笑起来很阳光。   青年有一天送了一把精美的小匕首给齐箐,脸上还是通红的,伸出手就不敢看齐箐,齐箐想了想,接了过去。   这个青年就是韦静流的父亲,韦绪。   韦绪喜欢上了隔壁的姑娘,知道姑娘没婚嫁,一个人,就经常去找她,给她送东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找了媒人去提亲。   齐箐知道韦绪对她好,而祁郁现在也不可能再回来,索性就安定下来。她把祁郁藏在心里,和韦绪成亲,成亲没多久怀了孩子,就是韦静流。   小时候的韦静流是幸福的,父亲慈爱,母亲温柔,一家人经常一起出去玩,开开心心的,父母也很少吵架。他不知道齐箐不爱韦绪,其实韦绪也不太能看出来齐箐其实不喜欢自己,她的戏演的总是很好,渐渐适应了角色,自己也都没有感觉到异样了。   幸福的生活持续了几年,齐箐仿佛都把祁郁给忘了。但是在韦静流七岁的时候,有一日齐箐接到了京城来的信,便想要去看看祁郁。韦绪不知她和祁郁的关系,还以为真的是姐妹的两个,就没说什么,陪着他们上京。不过他一个男人也不方便进宫去,和祁郁也没什么交情,就由齐箐带着韦静流进宫,就发生了那件事情。   齐箐对祁郁和别人的儿子实在是没有好感,又心疼韦静流。祁郁看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两个人这次的会面不欢而散。齐箐和韦绪一起回到了川蜀。   韦静流年纪小,虽然伤的重但愈合的很快,就是留下了疤,对生活的影响倒不是特别大。齐箐可能是因为这次的会面郁结于心,所以在一次练武突破的时候,走火入魔。   她开始怨恨起所有人,祁郁,简骅,韦绪,甚至是韦静流。她杀死了都没来得及反应的韦绪,当着韦静流的面,溅了韦静流一脸血。她本来也想杀了韦静流,可是那到底是她的儿子,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就独自离开了。   韦静流抱着已经没气的父亲的尸体,哭了很久,然后去找了他师父,将父亲安葬,和师父一起生活。   他一直都有让人找齐箐的踪迹,可是这次走火入魔,齐箐的武功大增,又不像以前一样,根本不按照常理出牌,韦静流就一直没能找得到她。   直到他失去了记忆,和简陵隐居,齐箐才找上门来。   齐箐恨简陵,他的父亲抢了她的师姐,他的母亲抛弃了自己。所以她想要把韦静流和简陵拆散,想要利用韦静流得到地位。   她和魔教联合,蓄谋已久,最后却还是因为祁郁功亏一篑。   “师妹,是师姐对不起你。”她抓着齐箐的手,掌心滚烫,让齐箐有点发抖,“这次来,我是跟你走的。”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带我一起走么,师妹。”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儿子们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吧,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再也不回来了。你以前说过,你想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虽然晚了这么多年,我现在满足你。”   齐箐虽然走火入魔,可是祁郁还是轻易剥落了她坚硬的外壳,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露了出来,直到现在,那里还装着一个人。   她又爱又恨的人,没有爱哪里会有恨呢?   齐箐和祁郁走了,两个人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当年简骅和祁郁约定好的,是她要陪他到最后,他死了便不再限制他。   简骅也不笨,他对祁郁一直很好,祁郁也有迎合他,可是她不爱自己,他总能看出来。他不知道她到底爱着谁,但是他念着自己当初爱过她,决定还是最后放她离开。   毕竟,当年在画舫初见时,那个女子真真的让他一见钟情。   两个人完全把儿子什么事情都甩在了后面,走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凭她们两个的实力都打不过的,带着别人也没用,就不找拖累了。齐箐走火入魔之后性情变得暴躁了很多,不像以前那般小鸟依人了。不过祁郁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变化,她也喜欢现在的师妹,反正她知道,师妹总是会听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渣贱的感觉,祁郁简直渣攻。   ☆、三口的日常以及小太子的到来   “哎呀,好累呀,等爹爹来接。”   “哎呀,好累呀,等你爹爹来接。”   简陵陪着小公主媛媛在御花园玩,其实严格来说也不是他陪。他坐在亭子里,看看书,干干公事,小太监小宫女陪着媛媛捉迷藏,踢毽子,简陵偶尔也去玩两次。媛媛累了就过来扑到简陵身上撒娇要吃的要喝水,简陵喂了她她就又跑了。   小孩子精力旺盛,但是也会累的,玩了挺久的了,媛媛累了,就爬到简陵腿上,打着哈欠,等着韦静流来接。   虽然当初颇费了一番周折,但简陵当了皇帝之后完全不靠谱。   他登基之后开了科举,选了不少的人才上来,人才都是人才,就是运气差,皇帝把大部分的事情都推给了下面做,自己负责审核,有的事情干脆不审放手让他们处理,不过结果也要他们负责。他比之前的皇帝还要懒,还要放权。   而韦静流身为大将军,有战事就很忙,没事的话就每天练练兵,其他时间都陪着简陵和媛媛。关于韦贵妃的传说很多,但是简陵和韦静流的关系瞒的严实,关系近的老臣们都知道,年轻的心腹也知道,除此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了。   简陵抱着媛媛在御花园等韦静流过来,其实他们也可以让太监宫女弄轿子抬回去的,不过不欺负韦静流怎么行呢?   韦静流练兵回来,还没到晚饭的时间,回去看到简陵和媛媛不在,就知道他们两个肯定是玩去了,就到了御花园,看到他们父女两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爹爹。”媛媛从简陵身上下来,扑到韦静流怀里,韦静流抱住她。媛媛才两岁多,小小的一个,韦静流一只手就抱起来了,他另一只手牵着简陵,慢悠悠地走着,去吃饭。   “媛媛都这么大了,我们带着她出去玩吧。”简陵说道。   “是媛媛想还是你想呀。”韦静流毫不客气,不过简陵也不像原来那样脸皮薄,反而是给媛媛使眼神,媛媛看到简陵看着自己,就搂着韦静流的脖子。   “爹爹,我想出去玩,御花园太小啦。”媛媛附和。御花园确实很小,韦静流和简陵都觉得这种一眼能望穿的地方没啥意思,不过媛媛才这么小,其实这里对她来说还是很大的。简陵没教过这样的说法,看起来也是鬼灵精自己想的。   “可是我们家媛媛也很小啊。”韦静流说道。   “媛媛很大了,你把我往上举举。”韦静流松开简陵,照着媛媛说的把她举高了一点。   “比爹爹都高,媛媛大不大?”她直着身子,头越过了韦静流的头顶,把简陵笑得简直肚子疼,攀着韦静流的肩笑的直不起腰,韦静流也笑,媛媛见他们笑,也不挺着了,趴在韦静流肩上笑了起来。   “想要变大还是多吃点饭吧。”简陵从韦静流怀里把媛媛接过来,媛媛闹了这么一会儿,也不困了,又想玩儿,不过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为了快点长大,多吃饭啊。   于是,一家人就便装出了宫,身边还是暗卫跟着悄悄保护。这几年简陵气质变化很大,说不上是更加成熟还是更加幼稚,反正和之前不一样了。   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女孩也是蛮奇怪的,不过看着小女孩可爱的紧,好多人就忍不住看一眼,看的少了媛媛觉得好玩,看的多了,就会埋在简陵或者韦静流怀里,后脑勺冲外面。   三口人南下,一路上看了很多东西,媛媛看到什么都很兴奋,什么都想试试,简陵和韦静流就要很小心才能不让她遇到危险。上次他们一起还是二人世界,不过现在带着个小孩子还是很有意思的。   三人到了江南,正是初秋时节,他们租了一艘船,请了些清白歌女来唱曲。他们路上新找的照顾媛媛的嬷嬷给媛媛梳了个新发型,又穿上了新裙子,她开心地忍不住来回蹦蹦跳跳的,一会儿到韦静流腿上一会儿到简陵腿上。   生子药的事情韦静流并没有将消息封锁起来,不过肯定是要通过一定的渠道才能得到,有些知道些事情的看到简陵韦静流带着媛媛就表现得若有所思,不过大多数人都觉得挺奇怪的。   歌女们一个个来唱,颇有些争斗一番的感觉。韦静流和简陵也不是自己听,如果有有缘的也可以进来,不过要守规矩。   媛媛还小,其实听不懂曲子的内容,但是她喜欢琵琶的声音,就会在歌女一曲结束之后去拨弄下琵琶的弦,听到它发出声音兴奋地拍手。   “我想要。”媛媛听了简陵说外面不能叫父皇,但是爹爹也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叫,干脆直接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简陵。   “现在是晚上,卖这些的都关门了,等到明天爹领你出买好吗?”简陵说道,实在是抵挡不住媛媛的眼神攻击,就答应了。   媛媛不是心急的人,而且简陵向来言出必行,就点点头,坐了回来,和歌女甜甜地笑了笑,不去瞎碰了。   那歌女也冲着媛媛笑了笑,下去了。   来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媛媛玩的有点兴奋,感觉嘴有点干,就低下头去喝加了一点蜜糖的水,抬头看到一个女人看着她。媛媛觉得应该叫奶奶,可是又感觉她长得好看,就看了看她,笑了笑。   那女人也对她笑笑,矮下身来。   “这个送给你好不好?”她拿着一个长命金锁,媛媛下意识摇头,可是女人动作太迅速,把长命锁挂到媛媛脖子上就走了。   刚才韦静流出去了,简陵没太注意媛媛这边,也没看到那个女人。媛媛想把长命锁摘下来,可是手太短了弄不下来,就戴着去找简陵。   “刚才一个奶奶给我的。”媛媛指着锁说道。   简陵看了看。   “她长得什么样啊?”简陵问道。   媛媛说了下,描述的很模糊,不过简陵知道了是谁。   “戴着吧,这就是给媛媛的。”媛媛听着,懵懂地点了点头,关于上一代的事情,韦静流和简陵肯定会和媛媛说,但是她现在还太小了。   金锁很精致,看起来是很用心准备的,祁郁还是关心自己孙女的。祁郁走之后就和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江湖上也未曾听过她们的消息。简陵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也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开心非要留下祁郁,只是想起来的时候,终究还是会有些感伤。   媛媛听了简陵说可以要,就开开心心地拿在手里看。小孩子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媛媛也不例外,这金锁上面还有亮晶晶的宝石,她玩的特别开心。   这里人多眼杂,回去之后,等媛媛睡了,简陵才和韦静流说祁郁今天来了的事情。既然祁郁来了,那么齐箐应该也是来过的,不过直到现在韦静流也没有原谅齐箐,他们的母子缘分尽于此,也没什么可多说的。   “我昨天出去的时候找人算了一卦,先生说,明年之内我会有个儿子。”简陵转移了话题说道,韦静流微微瞪了他一眼。   “我之前也问了媛媛愿不愿意要一个弟弟,媛媛说只要弟弟听她的话就要。”简陵又说道,媛媛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姐姐,她平时的玩伴也不少,也不会觉得没人陪她不开心,不过要个弟弟也是乐意的。   “韦贵妃给朕生个听媛媛话的儿子呀。”简陵道,笑得打跌。   “万一还是女儿呢?”韦静流问道。   “那就让媛媛当皇帝吧,我看她比我小时候强多了。”不过也只是简陵想想,还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他们身为父母也不喜欢女儿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做一个公主就好了,有权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反正两个爹惯着。   于是,两人返程北上的时候,某人肚子里就揣了一个,不过具体是谁生的,怎么生的,就不说啦,谁知道是皇上还是韦贵妃不让人说的呢。   第二个这回是个男孩,出生时比媛媛当初稍微大一点,媛媛嫌弃地看着小猴子,觉得自己那么漂亮,弟弟怎么会那么丑。   而且小女孩是很喜欢女人的,觉得女人好看男的不好看,所以在很长时间之内,媛媛对小的都有种莫名的嫌弃。然而人家不嫌弃她,会说话之后先会说爹爹然后就是姐姐,简陵的父皇太绕舌,挺久才会说,简陵觉得很难过。   小太子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之后也一直没变过。小太子会走路之后,就天天跟在媛媛的屁股后面玩,什么都要找姐姐,给简陵和韦静流提供了不少的笑料,也让媛媛在和弟弟的斗智斗勇之中积累了很多的经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还是把小的吃的死死的。   小太子生平最喜欢的,第一他皇姐,第二两个爹,当然,这个当然不能和心仪的女孩儿说的,不然就惨了。   我们的小太子还是很聪明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小萝莉XD,虽然小正太也还好,但是一般猴子一样,萌不过三秒就想揍。   ☆、赵白鸣和宁钧   赵白鸣跟着韦静流扫除了三皇子余党,简陵本来是想要给他奖赏的,但被他推了,说就是当功过相抵。   他之后跟着韦静流一段时间,那时候边境有些动乱,他和韦静流一起去平定,得了军功,不过他不想打仗,所以后来兵部有了个职位空缺,简陵就让他顶上了。   赵白鸣是个很努力的人,之前他学武多,当然是识字的,看书也还行,但是对写文章几乎一窍不通。   但是他在兵部的职位是偏向于文职的,所以就自己学怎么做,向同僚甚至手下人请教,一年之内没有纰漏,本职工作做的很好。两年之后,已经能写出锦绣文章给简陵看了。   自从赵苑走后,赵白鸣就将祖传的双枪收了起来,自己也不再用兵器,也不再用赵家枪法。他深爱父亲可是对于赵苑做的事情还是难以释怀,他在京城安定下来之后,和简陵请示,简陵同意了,他便把宁钧带到了家里住,找人看着他照顾他。   宁靖钰当初做的事情,宁钧开始的时候是并不知情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魔教派来中原的,其实他娘,家里人几乎都不知道,除了宁靖钰的几个心腹。   直到武林大会,宁靖钰才和他说,并且希望他能帮他,只要宁钧装死,那么宁靖钰就可以摆脱嫌疑,最后宁钧答应了。   本来计划是□□无缝的,可惜后来被祁郁搅了局,宁靖钰被拆穿,宁钧也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同党。可怜宁钧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是以武林正派自居,现在却被打成魔教。   宁靖钰逃的时候本来是要带着宁钧一起,但是他执意不肯离开,宁靖钰就自己走了。留下了宁钧,在众多的打击中疯掉了。   赵白鸣看着安静坐在那里的宁钧,心中百感交集。其实他也想像宁钧一样,直接疯掉,忘了一切,就不会总想着那么多事情。不过他想,他也是幸运的,即使遭逢此变故,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宁钧疯了,不过不像别人一样到处乱跑,一般也不会有暴力倾向。他更像是个小孩子,坐着发发呆,如果看到了什么好玩的,比如说蝴蝶,可以看一个下午,蝴蝶飞走了才会看别的,天黑了才会回去吃饭。   他疯了之后谁都不认,唯独赵白鸣去接他的时候,他看着赵白鸣,突然抱住他,呜呜哭了起来。   好像是久别重逢。   以前赵白鸣和宁钧的兄友弟恭都是逢场作戏,他对宁靖钰的印象不好,而且宁靖钰虽然面子上做的好,实际上是在攀附赵家。赵白鸣开始的时候还好,后来偶然看到了其中的龌龊,便讨厌了起来。   宁钧是宁靖钰的儿子,赵白鸣知道这样不好,但是也不愿意和他亲近。宁钧也是知道分寸的,也不会纠缠,不过见面的时候肯定会说话。   到了现在,他们两个同病相怜,赵白鸣面对宁钧的时候,也放下了之前的成见。   “鸣哥,你回来啦。”宁钧好几天没见到赵白鸣,听下人说今天赵白鸣会回来,就端着饭碗边吃边等着赵白鸣回来。天气很冷,下人都怕他冻坏了,或者吃凉了肚子疼,又是加衣服又是端手炉过来。   结果赵白鸣有事耽误了,回来的晚了一些,就看到宁钧穿成了球,捧着手炉在门口等他。   赵白鸣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中只剩下了宁钧一个人,仿佛天大地大,便只有这一个人。   他突然就填满了他的空虚,赵白鸣搂着宁钧回到了房间里,让人烧热水给他洗澡,免得染上风寒。赵白鸣看着宁钧瘦的尖尖的脸,亲了他的嘴唇。   宁钧吓了一跳,但是他也不太懂赵白鸣的意思,也忘记了亲吻的含义。他呆呆看着赵白鸣,洗了澡,赵白鸣摸摸他的额头,没有热,又亲他。   晚上,赵白鸣将宁钧压在身下,宁钧开始痛的哭,后来又舒服的哭,抱着赵白鸣的脖子,想要他更快一点。赵白鸣抱着他,释放在他身体里,抱着他一起睡着。   赵白鸣觉得在宁钧这里,自己就是一个纯粹的小人,可是宁钧不在意,他只是讨厌痛,并不讨厌赵白鸣,甚至很坦诚地想要。宁钧会笑着看着他,每天等他回来,两个人睡在一起,宁钧喜欢缠着他。   或许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赵白鸣无从证明所以只能加倍地对宁钧好,宁钧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就更加缠着他。   两人的生活趋于平静,每天的惊喜是自己的小情趣。而且大夫说,宁钧有一点恢复的趋势,可能会变好。   如今的武林是很乱的,正道元气大伤,魔教也并没有多有底气,不过渗入中原确实越来越多了。关于江湖的事情,朝廷大多数是不管的,除非是威胁到了普通百姓的安全。   现在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看起来并不稳固,但是也不容易被打破。   赵白鸣上朝回来,宁钧在院子里面晒太阳。最近他吃的多了,也胖了些,脸上有了肉,赵白鸣就上去捏了捏,宁钧捂着脸看着赵白鸣本来想要生气,但还是笑了。   “你回来啦。”他站起来,拉着赵白鸣的手。   “嗯。”赵白鸣轻轻抚摸他的指节。   两人一起生活了两年,有一天,赵白鸣被简陵叫去,告诉他,宁靖钰被正道抓了,不日便会被处死。   赵白鸣一愣,心里突然发慌。他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宁钧,告诉他,他又记得宁靖钰么?可是这,终究是宁钧的心事,若是让他知道也许他会好呢?虽然他喜欢现在这样乖巧的宁钧,也害怕等到他好了会离开自己,但是他做不到那么自私。   于是赵白鸣回去将这件事和宁钧说了,开始的时候宁钧好像完全忘记了宁靖钰,过了会儿才开始流眼泪。   “我要去看。”他说道。   “嗯。”   赵白鸣带着宁钧去看宁靖钰被处刑,宁钧看着台上的宁靖钰,宁靖钰也看到了宁钧,他冲着宁钧笑了笑。宁钧看着他,毫无表情,冷冰冰看着他身首分家。   “我们回去吧。”赵白鸣摸了摸宁钧的手,冰凉的,他的脸也是苍白的。   “我恨他,白鸣,可是他是我爹啊。”宁钧竟然神智清明了,这让赵白鸣很是惊讶,他抱住宁钧,想要给他一点温暖,宁钧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宁钧心塞过了,宁靖钰也死了,结果还没多久,赵白鸣也要心塞了。   赵苑因为宁靖钰的事情也过来了,没忍住还是去看了赵白鸣。这些年他在外面知道了赵白鸣的处境,心里的愧疚稍微减了点。   “你,你没事吧。”赵白鸣本来以为自己看到赵苑只会恨他,可是真的见了,看着他瘦了很多且风尘仆仆的样子,就只剩下了关系。   “是我对不起你,现在看你过得好就好了,我会马上走的。”赵苑伸手摸了摸赵白鸣的头,笑了笑,就转身走了。   留下赵白鸣一脸恍惚。   无论怎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宁钧恢复正常了,但还是要和他在一起,而且也说了爱他。   就这样吧。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而我们的故事,却要在这里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热爱拉郎配的作者……我要是官方同人肯定疯。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lyler】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